「汪老師,給您帶了點東西,我放屋裡?」
老頭也不是真怪他,樂呵呵地說,「擱屋裡吧,你們師母在屋裡做飯呢,我先在這把花種完。」
江潯先進屋放東西,留謝景珩在院兒里和老頭說話。
「身體好點了吧?」汪老師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的臉,「好像胖點了。」
「老頭,不帶你這樣的,怎麼一見面就說我胖!」
「你這孩子,誰說你胖了,以前太瘦了,現在有點肉多好!」
「算了,就當您誇我了。」
謝景珩俯身碰了下月季花枝,「您這幹什麼呢,又是魚又是挖花的,您要把魚葬在花下啊?」
「這盆月季長勢不太好,把魚埋底下給它當肥料,埋完我找個朝陽的地方放著,看看能不能養起來。」
現在正是月季花期,枝上的淡粉花朵零零散散,葉子也有些發黃,長得確實不算好。
這種挖土搬花的事謝景珩也幫不上忙,他招招手把江潯拉過來,「您看這多正好,給您帶來一個免費勞動力。」
江潯也沒見外,「我幫您一塊兒種回去吧,種得快一點,師母說一會兒就開飯。」
「好小子,挺會支使人啊,那行,你自個先進屋吧,你師母做了荷花酥,專門給你留著呢。」
「好久沒嘗過師母的手藝啦,想死了。」謝景珩自己進了屋門。
江潯沒有和親近長輩相處的經驗,還在思考該和汪老師聊什麼,沒想到汪老師先開口了。
老頭沒長輩架子,也不問學業事業成就,先關心他倆感情狀況,甚至有些八卦,「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和好的?」
「今年春天,三個多月了。」
「誰提的?」
江潯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他省略了中間的一系列步驟,猶豫了一下才說,「我。」
老頭一下子樂了,「真不容易啊,鐵樹開花,當年他追你可費老大勁兒了,沒想到還有反過來的一天。」
江潯有些不好意思,「您都知道啊。」
「可不嗎,你大二進我的項目組都是他求的我,要不然我才不收大二的青瓜蛋子。」
江潯愣了一下,汪老師一下子看出來了,「雖然他跟我提的,但我也不是什麼人都收,是你自己爭氣,進來後也沒讓我操心。」
汪老師看江潯沒回答,
「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這多了句嘴,你倆不至於回去吵一架吧。」
江潯笑了笑,「當然不是,我是沒想到,他都沒告訴過我。」
「可能是不想讓你有負擔吧。」
江潯整頓飯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汪老師的一句話把他點醒了。
直到今天,他猛然回頭看才驚覺,他把謝景珩的「喜歡」看的太輕了。
去美國讀研他起初也只是停留在想法,他能做的無非是績點拉高點、項目卷多點,現在想想,去美國頂尖的大學,他缺的不只是錢。
多少有錢有眼界的父母給孩子規劃了一路才能進去,他這種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就算進了清大,沒人指點,想爭得過他們,簡直天方夜譚。他不至於自負,但也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腦子好,可在清大,有無數像他腦子這麼好的學生,甚至天才。
本科的時候,謝景珩算他的直系學長,謝景珩自己上學的時候吊兒郎當,跟著汪老做實驗也是因為興趣,卻會告訴他什麼比賽有用、什麼考試別浪費精力,甚至背後默默替他聯繫教授,甚至聯繫那些以他的身份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人。
謝景珩英語很好,那年考雅思的那幾個月,謝景珩陪他練口語,雖然偶爾夾帶私貨和他說些不正經內容,但是很有用,恰好補上了他學這麼多年應試英語沒有的那塊兒空缺。
謝景珩當年在雲馳的分公司掛個名,雖然大部分時候都當撒手掌柜,但有事兒也得上,有時候也叫他一起,當時談的都是小生意、見的都是小場面,但也不是他能隨隨便便接觸到的。
學校完全不教的東西,是謝景珩親自教的,儘管當時謝景珩並沒有用「教」這個名頭。
謝景珩老說他不管什麼事都一點就通,一通百通。
可就算一點就通,也是需要人點的。
要不然生意場上的人情世故就夠他悟半輩子了。
他那時候和謝景珩說,當年想著留學回來把錢還給他,謝景珩說他不知天高地厚,確實是不知天高地厚。
現在想想這種不知天高地厚都是謝景珩自己夸出來。
謝景珩給他東西的時候都看起來太輕易了,他應有盡有,不求回報,不給人負擔,連他都收得理所當然,甚至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