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多了,起來。」
江稚魚腦子也還沒完全轉起來,短促地命令道。
被子裡嘆氣聲泄出,一轉眼伸出一隻腦袋,眯縫著眼望去。
不看還好,這一瞅直接睜大了雙眼,白清宵瞬間清醒過來。
小少爺表情呆呆的坐在他旁邊,圓潤的狗狗眼半耷拉著,連帶著眉也掉下來,顯得神色委委屈屈,不知道什麼時候蹭到了離自己更近的地方。
見他還是不動,蹙眉微伏著身又推一把,軟綿綿地喊:「白清宵,懶鬼。」
先別管懶不懶鬼的,白清宵覺得小少爺再不走自己就得成色鬼了。
清晨的小少爺神態閒懶,鵝黃睡衣襯得整個人毛茸茸的,比起平日裡多了幾分隨意和生活氣,人體特有的溫熱香氣溜進白清宵還沒啟動的大腦里。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姿勢,睡衣領口松松垮垮的,白清宵睜眼便是旖旎春色,一片雪白里隱隱約約綴著粉,嚇得他一下閉上眼,大手覆上面孔,語氣痛苦而隱忍:「我馬上就起……你先出去。」
懶洋洋瞥他一眼,江稚魚眨巴幾下眼睛幽幽走了出去,嘴裡還咕噥著什麼「在我家還趕我走」云云,只是這會兒白清宵無暇顧及了。
待江稚魚從房間裡換好衣服出來,樓下的廚房裡已經多了個忙碌的人影。
「你在幹什麼?」江稚魚嗅著空氣里的香味明知故問,像只貓兒悄悄走了過去,從男人的肩膀上探出腦袋。
白清宵瞥眼笑了笑,「明知故問。」
江稚魚瞪他:「誰讓你戳穿了。」
鍋里熱氣騰騰,細面上飄著綠葉菜和時不時冒頭的番茄塊,臥著兩片雞蛋,咕嘟咕嘟的湯底浮著一層誘人的香油。
江稚魚感到神奇,剛要開口說他居然會下廚,餘光不小心瞥到了放在一邊的小碗,盛著被熱油澆過的辣椒。
於是話頭被自己掐滅在了喉嚨里,只是偏過頭無言盯著他,盯得白清宵實在裝不了沒發現這道視線,眉宇一挑問:「幹什麼?」
江稚魚罕見地沒有嘰嘰喳喳,搖了搖頭說:「餓了,什麼時候好?」
「你先去坐著,待會就來了,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饞?」
江稚魚離開之前不忘又踹他一腳,「以前你也沒見過我早上什麼樣啊。」
白清宵一頓,腦海中不受控制又浮現起今早看到的場面,耳根一紅,含糊說了句也是,匆匆把面裝好端了過去。
面被端上桌,江稚魚果不其然看到推給自己的那碗紅艷艷的,撩起眼皮一看,白清宵那碗簡直是清湯寡水。
「不吃辣椒,但是調的辣椒料倒是不錯,你小子哪兒偷的秘方。」江稚魚嘗了口眼睛一亮,微微眯眼,眼神射出質疑。
白清宵好笑:「哪來的秘方,就用的你家裡的材料,人不行怪路不平。」
「懶得理你。」江稚魚吸溜吸溜吃著面。
半晌,就在白清宵急頭白臉吃完整碗面的時候,江稚魚才堪堪下去一半,吃著吃著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說:「昨晚我跟余樂果聊了一下,他建議我去瞧瞧沒去過的地方,或許能刺激出點靈感,你有沒有推薦的地方?」
余樂果?
白清宵聽著不樂意了:「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聊,你不是找的我合作嗎,幹嘛找別人。」
哪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關注點,江稚魚無語:「多個角度多種可能,你在鬧什麼,快回答我的問題。」
白清宵也停了筷子,擦擦嘴思考片刻,然後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我還真有個地方。」
又想了想:「就是可能過得沒那麼舒服,你去過鄉下村里嗎?」
聞言江稚魚一愣,疑惑歪了歪腦袋,遲疑問:「你要把我拐去賣了嗎?」
白清宵面無表情看過去,回答盡在無言中,江稚魚掩飾地咳了咳,說:「開玩笑的,你看你,一點耐心沒有,都不知道要怎麼跟你過。」
「那可說不定。」白清宵狀似隨意。
最終還是在白清宵的提議下收拾好了行李,一水兒掛在白清宵身上,歡歡喜喜地上了車,頗有番小學生春遊的興奮。
「哇哇哇!」
江稚魚滿臉寫著好奇,狗狗眼圓圓的,看著面前空空的田地不知道在高興什麼,小幅度蹦著,被白清宵笑著摁住了:「你是跳跳虎嗎,這都沒莊稼,對著土在高興什麼。」
「你懂什麼,」江稚魚笑著拱他一下,「我從小就被姐姐帶在城市裡,她沒空帶我出去玩,長大了忙著上課畫畫也沒心思。我小時候對故事書里寫的田野可感興趣了,土怎麼了。」
說著反客為主又拱他一下,「你瞧不起土?」
「冤枉!」白清宵笑得不行,和江稚魚你拱我我拱你的。
「……」
「幹啥呢娃娃們。」
鬥嘴的小學生停了下來,齊齊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個披著陳舊軍大衣的大爺站在村口處,笑眯眯地杵著拐杖,臉上的皺紋都笑得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