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江稚魚皺著眉循聲望去,眼底忽然浮現微妙的不自然。
見江稚魚不回話,白清宵也不惱,動作自然地坐到江稚魚身邊,彎著眼睛和他對視說:「看來被我抱著睡還是質量高啊,都沒有像昨天一樣早起。」
江稚魚白他一眼:「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這是——這是被——」
這是了半天也沒這齣來,最後胡亂說了句「反正不是因為你」作罷。
有過昨天晚上相擁入眠的經歷,白清宵顯得整個人神清氣爽,高興得像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了,笑著順了順江稚魚亂糟糟的頭髮,說:「洗臉的水和牙刷牙杯我放在院子裡水池邊了,洗漱去吧,嗯?」
尾音低沉而上翹,活像個小鉤子。
江稚魚伸出手抵著白清宵的臉一推,沒使力,腳尖在地上亂點著找鞋,被白清宵長腿一邁給撈了過來,穿好後又瞟他一眼,「顯擺你腿長呢?」
「是啊,」白清宵順藤找瓜應他,臉上眉飛色舞,「喜歡嗎?」
「走開走開,我去洗漱。」江稚魚嫌棄地擺擺手,一溜煙鑽進了堂屋往外邊去。
看著小少爺逃也似的背影,白清宵沒忍住笑出了聲。
「哈哈……怎麼這麼可愛。」
一想起剛剛進屋時,江稚魚那副睡眼惺忪毫無防備的模樣,白清宵就一陣心痒痒。
睡熟的和剛睡醒的小少爺軟軟的,抱著就不想撒手了。
整理完床鋪後邁步向院子裡走去,小少爺的雞窩頭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被梳順了,被微風拂過一下一下被撩起,江稚魚就這麼窩在小板凳上,微仰著頭看天。
「洗漱好了怎麼不進來,冷呢。」白清宵一把把突發變異不怕冷了的小少爺攏進棉衣里。
江稚魚側頭看他,突然笑了。
梨渦淺淺綴在嘴邊,小臉被風吹得有些紅,深深嗅了口空氣後,答非所問道:「這裡空氣真好,感覺鼻子變得很寬敞。」
「?」
白清宵失笑:「這是什麼形容?
「真沒有想像力,」江稚魚嗔他一眼,眉眼卻掛著雀躍,「就是,空氣涼涼的,還有點潮,能感覺到我的鼻子在呼吸,並且能繼續呼吸。」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是白清宵還是選擇不繼續問下去,只是蹲下來從後邊輕輕貼著他,問道:「那現在鼻子寬敞了,肚子寬敞嗎?」
「嗯?」江稚魚眨了眨眼,須臾又彎起來,音調綿綿的,「寬敞,今早吃什麼?」
太陽漸漸爬上來了,兩人坐在院子裡吃著從林大爺那兒厚臉皮要來的兩碗面——這屋子灶台壞了起不了火。
淺淺的金色漫過湯麵,顯出誘人的色澤,旁邊卡幀似的公雞突然停下來,很大聲地又打了個鳴,不過這次沒被小少爺教訓。
江稚魚鮮少有這種不在飯桌上吃飯的經歷,吃得搖頭晃腦的很開心。
「難得冬天這塊兒太陽這麼大。」白清宵笑著感慨了一句,收起吃淨的碗筷去一旁的水槽里收拾,順口又問道:
「你打算再待兩天,還是今兒個就走?」
江稚魚想了想,說出了白清宵意料之外的回答:「今天就走吧,走之前跟林大爺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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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宵挑眉看他一眼,又繼續洗碗:「是覺得這兒生活太不方便了嗎,我以為你會想多待幾天。」
聞言,江稚魚思索片刻,搖搖頭,又點點頭,「不是覺得不方便,只是我覺得我想多換幾個場景待,這裡雖然對我來說很新鮮,但還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可是特別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
他其實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江稚魚又陷入苦惱,眉心不自覺蹙了起來。
忽然,一根手指抵在眉心,抹平了還沒成型的小山丘,抬頭便撞入白清宵笑得彎彎的狐狸眼裡,「小朋友少皺眉,待會比林大爺皺紋還多就慘了。」
「切,才不會。」江稚魚撇撇嘴。
收拾收拾換下的衣物,整理了下床鋪,兩人一同去找林大爺道了別,到村口等大巴去。
肩挨著肩坐在村口大樹下的石凳上,江稚魚神情複雜,揣在兜里的手摩挲著一個小東西。
那是臨走時,林大爺偷偷塞給他的。
「娃娃,娃娃,魚娃娃!」
林大爺低聲喊著,連連拉住了轉身就要走的江稚魚,往他手心裡塞了個什麼東西。
「大爺?」江稚魚訝異,張嘴就要問,背林大爺「噓」的打斷,他笑呵呵地說:
「這是那小子小時候做完扔在我這兒的,一直都沒拿回去,你拿走吧!」
江稚魚睜大了雙眼,想張開手瞧瞧,被大爺一把捂住了,「大爺,您直接給白清宵不就好了,為什麼要給我?」
然後他在大爺臉上看到了一種,慈祥而溫和的笑容,帶著幾分釋然,呵呵一笑:「我想,這就是給你的,拿著吧,先不要給那小子說。」
「那什麼時候能說?」
江稚魚用指腹描繪著口袋裡那小玩意兒的輪廓,眼睫低垂,心裡迴響著大爺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