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那點兒敏感晦暗的影子才會被刺痛得那麼不安。
回想起家裡拮据的經濟狀況,簡昭的眼眸垂下來:畢竟我的動機,可沒有你那麼單純。
深露凜冽的散開微微的寒意,簡昭一字一句珍被風拉扯得緩慢悠長:
「祁聽寒,謝謝你的相機。」
我會好好使用它的。
因為現在它的意義早已超過了「拍視頻」本身。
……………………
時間很快來到了十二點,簡昭和祁聽寒簡單地洗漱完就各自躺在床上休憩。
熄了燈後的病房裡靜悄悄的,只有皎潔的月光幽幽地透過白色窗簾,斑駁地撒一地碎銀。
祁聽寒百無聊賴地打著一局和平精英,決賽圈和人剛槍慘敗後,乾脆地熄屏把手機塞枕頭下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側臉一轉,就透過白色的隔間紗幔窺見了簡昭側躺著的身影。
少年骨骼線條流暢漂亮,清瘦的背脊微微躬著蜷縮起來,好像一根柔軟的羽毛。
「擠在這么小一張床上……」祁聽寒放緩了動作,仔細端詳著簡昭熟睡緊閉的雙眼:
「真的能睡著嗎……」
祁聽寒伸手去試探對面人的鼻息,撲散在指尖的溫熱氣息緩慢而悠長。
「真睡著了……」
祁聽寒鬼使神差地沒收回手,而是繼續沿著高挺的鼻樑往上,手背輕輕抵在了簡昭的額頭上:體溫正常。
還好,沒發燒……
「唔……」或許是感受到了差異的溫度,簡昭微微的皺起了眉,一個翻身將祁聽寒的手指壓到了後腦勺。
先動手的祁聽寒倒打一耙:「…………怎麼睡覺都不老實。」
祁聽寒手腕微微發力,將手指一根根從簡昭軟趴的髮絲間抽出來,腕節凝滯在半空,卻被一股溫熱的體溫圈住。
「幹嘛?」簡昭睏倦懶洋洋地微眯著眼睛,聲音是被打攪軟趴趴的喃囈:
「你大半夜睡不著,怕黑?」
「誰怕黑了。」
祁聽寒瞳孔里倒映出簡昭模糊的影子,漆亮的眸子在月光下細細閃動著柔和的光:
「我是怕你夜裡著涼感冒,發燒暈過去了。」
「睡吧……」簡昭鬆開手,邊打哈欠邊在祁聽寒手背輕輕拍了下,像哄三歲小孩似的:
「我會一直在這兒陪著你的,別怕。」
「說了,我不怕黑。」祁聽寒側過身去躺好,高大挺拔的軀幹覆下一層濃重的夜色陰影:「你陪不陪我都無所謂。」
「好好好。」簡昭輕輕笑了下,清亮的聲音浸在月亮里被發酵得像奶糖一樣柔和:「是你陪的我。」
「我現在好睏……祁聽寒我們睡覺好不好?」
「嗯,我要睡了。」祁聽寒睫毛輕輕翕動了下重新合上眼,後之後覺地反應過來:
剛剛的對話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時鐘嘀嗒嘀嗒走著落下純淨安撫的白噪音,祁聽寒輾轉過後又重新面對著簡昭——
這傢伙蜷縮著跟個蠶蛹一樣,閉眼沉沉地睡死過去。
「睡得真香啊……」
祁聽此刻神情是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溫柔:「這人怎麼能一點防備都沒有……」
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簡昭滾熱的體溫,微微暖意似乎順著血管流到了心臟里:
睡不著,不是因為怕黑。
而是失眠。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祁聽寒每天的睡眠大概只有三個多小時。
巨大的焦躁情緒總是裹挾著他,拖撻著墜入某種恐慌的深淵,清醒地捱到每一個天光大亮的凌晨。
可是,真奇怪。
困意逐漸攀延而上,祁聽寒感覺到眼皮開始變得沉重下墜……沒有不安,沒有焦躁,整個人像被輕柔的羽毛包裹起來。
有種闊別已久的安全感。
在意識完全陷入一場舒適的睡眠前,祁聽寒的視線最後一秒停留在對面人月光下描摹得清雋的臉龐上:「簡昭……」
嘴角沁著一輪淺淺的弧度,像是在笑:「晚安。」
「明早見。」
其實相信了的。
雖然嘴上不承認,雖然一直在假裝不在意的樣子。
但其實祁聽寒已經開始期待了。
對面這個人說會陪他一整個晚上,睜開眼的時候,不會再是空蕩蕩的死寂,不用再一個人抵著扶欄穿越過漫長的消毒水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