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對我做任何事都有了十分正當的理由,比如要吃很多青菜,一個星期最多五支煙,每天做一套英語試卷背三十個單詞,早點起床,以及穿好校服,和晚自習結束之後跟著他去堆課桌的廢棄教室里接吻。
我發現他的生活是一個由齒輪控制的精密儀器,而我十分意外地成為其中一個齒輪,加入他每天的運轉。
這是好消息。
壞消息是我是一個生鏽的齒輪,會浪費他本來就寶貴且每分每秒都安排妥當的時間。
34
這件事我告訴了老胡。
當時他在吃隔壁桌分的蛋卷,餅乾碎屑噴我一臉。
他剛好上這一樓來找老師,從我們班路過,看到我,皺了皺眉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餐巾紙,塞進我手裡。
我朝他笑,捏了捏手裡的紙,看著他走了。
老胡這下完全相信了,開始變得無所適從。
他問我:你能跟我說說你們家那個人的邊界在哪兒嗎?
我沒聽懂,問他什麼意思。
老胡摸摸頭,他也有點兒尷尬,他說萬一他不能接受我搭你肩膀之類的,那我就注意點。
我愣了一下,手裡捏著他給的那張紙。
我說他不能接受我和你們打籃球。
老胡詫異地啊了聲,問我:那你怎麼辦?以後不打球了?
我推了他一把,說上課了。
其實是我不敢回答這個問題,我也沒有去想。
反正高三了,打不打球有什麼所謂呢?
但那時老胡其實提醒過我,沒有人永遠留在高三,我不可能真的不去打球。
35
和他在一起之後,我學習的時間反而變多了。
每天早上我七點多就起床,在寢室樓下見到準時出現的他。
本來我真的不願意,因為沒必要。
他咬著我嘴唇說讓我早上七點到教室,我懵了下,說我不想起起不來的時候聲音大了點兒,而且不耐煩。
我自己也意識到了,當時我們在那間教室里,我坐在桌子上,他站著,沒開燈。
我偏過臉不看他,我知道我一看他我肯定心軟。
他沒說話,又問我:你真的不想起來嗎?
我嗯了一聲他就走了。
他走的時候關門很輕,門響的那一下我才抬頭,後知後覺他真的走了。
我賭氣地坐了一會兒,覺得他不在的時候這間教室忽然變得好冷,跳下來也走了。
走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這間教室的門牌號是C-301。
這是我和他在一起以來第一次冷戰。
我倆吵架的時候其實不少,我是一個一點就能炸的火藥桶,而他像自動抬槓的etc。他試圖用他那刁鑽完美的邏輯說服我,但我通常左耳進右耳出,如果被他發現我不專心,再說我一句,我們就能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