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打了個哈欠,不受控地閉上雙眼:「我七歲之前,其實不叫南山。」
「那叫什麼?」
「歲歲,」南山越來越困,聲音也開始含糊,「阿爹說『歲歲平安』是句吉祥話,每有人說一句,就等於為我祈一次願,結果七歲那年,我們村來了個掉書袋的教書先生,一聽我的名字就夸阿爹取的名字好,說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一聽就很有氣節,給我阿爹氣得啊,連夜給我改了名……」
她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兩句靈曄沒聽清,在腦子裡過了幾遍才遲鈍地問:「這算什麼秘密。」
「當然是秘密,阿爹說了,以前的名字不吉利,不准我再提起,不然就跟我斷絕父女關係,我現在告訴你了,你如果跟我阿爹告密的話,那我就成了……」
靈曄唇角浮起一點弧度,還想再說什麼,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狂風依然呼嘯,掀起的雪粒子橫衝直撞,兩人於風雪之中緊緊相偎,徹底沒了聲響。
南山感覺自己好像在不斷下墜,墜到更黑暗的地方去。她會去哪裡呢?靈曄會跟她一起嗎?那個地方也會像這裡一樣冷嗎?
她突然生出無數個疑問,正不知該去問誰時,一縷髮絲突然撫過她的臉頰。
有點癢。
南山睫毛動了一下,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調笑:「我的小未婚妻,怎么半個月未見就慘成這副模樣了。」
誰?
南山艱難地睜開眼睛,溫熱的手指突然挑起她的下頜,將她從靈曄的胸口剝離。她頓了頓,視線還未從模糊恢復成清晰,男人便已經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唇瓣相貼又分開,一縷絲線般的銀光落在南山唇上,熱意從喉入,快速傳遞至四肢百骸,而原本光潔白淨的脖頸上,一隻描邊的銀色蝴蝶顫了顫翅,又轉瞬消失不見。
南山看不到蝴蝶,只看清一雙狐媚卻不女氣的眼睛,和夾雜著幾縷火紅的銀灰長發,接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
「怎麼還沒醒?」
「凍傷都治好了,身體也沒什麼大礙,估計是累壞了,才一直沒醒。」
低語聲一遍一遍傳來,伴隨著的還有嘈雜的腳步聲,和一陣又一陣的嘆息,南山想繼續睡都不行,只好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結果剛睜開眼,就和一個長了三隻眼的姑娘對視了。
她倒抽一口冷氣,徹底清醒,三隻眼姑娘一臉驚喜:「南山姑娘醒了!」
話音未落,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閻岳也出現在了房間裡,想要扶她又不敢上前,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打量她。
南山眨了眨眼睛,試探:「現在是我的死前幻覺,還是我已經得救了?」
閻岳剛要回答,三隻眼姑娘突然掐了她一下,痛得她驚呼一聲,一臉不敢置信:「你幹什麼!」
「凡人不都喜歡用這種辦法驗證有沒有做夢嗎?」三隻眼姑娘一臉無辜。
南山嘴角抽了抽,還沒開口說話,閻岳就已經讓人出去了。
屋裡只剩他們兩個,南山捏了捏眉心,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可努力回憶,卻什麼都回憶不起來。
雪原、瀕死、好像見到了什麼人……她正努力回憶,閻岳突然鄭重朝她一拜。南山嚇一跳,趕緊扶住他:「仙人伯伯,你這是幹什麼?!」
「自然是拜謝恩人,」閻岳眼圈都紅了,「孩子,要不是你殺了七腳蛇,我唯一的兒子就沒了。」
南山:「……」哦,成她殺的了。
閻岳還在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南山卻更在意另一件事:「仙人伯伯,您大概什麼時候找到的我們?」
「若按結界內的時間來看,大約是封印游離乾位再次翻轉之後。」閻岳斟酌回答。
南山沉默一瞬,試圖理解他的話:「也就是說,當時我們只要老老實實原地不動,五個時辰後就會自然獲救。」
「什麼?」閻岳沒聽懂她的意思。
南山突然捶胸頓足仰天長嘯。
閻岳嚇一跳,趕緊問她是怎麼回事,南山看著慈和的長輩,突然悲從中來:「仙人伯伯,我和靈曄差點死掉!」
「到底是怎麼回事?」閻岳忙問。
南山掩去了前面靈曄大戰七腳蛇的事,將她和靈曄一起趕路追封印、結果差點死在封印不遠處的事詳細說了,閻岳雖然已經聽靈曄大致提過幾句,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繪聲繪色跌宕起伏的版本,即便知道他們已經獲救,但還是為之心驚。
南山講完,口乾舌燥地抿了一口茶,剛放下杯子,就聽到閻岳道:「南山,伯伯想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南山抬頭。
閻岳斟酌片刻,試探:「你當時明明可以自己走出封印,為什麼還要回去找靈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