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破爛衣裳,都是沒染過的土黃粗布做的,每一件上都有大補丁,離她最近的是條褲子,看得出布料是新的,卻還是故意糊了塊格格不入的襯布,布上的花色像咧開的嘴,在無聲嘲笑著她。
南山靜默片刻,面無表情地把這些破爛兒塞回乾坤袋裡。
第18章
雖然知道南山不肯和自己一起用晚膳,是出於姑娘家的矜持,但一想到她為了拒絕自己竟然說了那樣拙劣的謊言,謊言被拆穿後竟然也不解釋,靈曄就忍不住生氣,以至於回到不夜閣後,第一次沒能在戌時入睡。
不夜閣的夜明珠早已經熄了,防護的結界也自動開啟,偌大的寢房黑暗且安靜,是世上最安眠的好去處。
靈曄卻沒有睡意,冷著臉在床上翻來覆去,突然就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晾她幾天,讓她知道即便她救過他的命,即便他同意了這門婚事,也不會一味地遷就她。
一想到她會因為自己的突然冷淡而焦心憂慮,會像他此刻一樣夜不能寐,甚至可能明日一早就忍不住來找自己道歉,靈曄心情突然舒展,良好的睡眠也回來了,蓋好被子沉入香香的夢鄉。
然而南山第二天並沒有來找他道歉。
不僅沒找他,還像以前一樣該吃吃該睡睡,胃口還更好了些。靈曄氣壓沉沉,整日冷著臉,滄瀾宮裡人人退避三舍。
「……臉黑成這樣,中毒了?」修養幾日滿血復活的止參,笑嘻嘻地跳進庭院裡。
靈曄冷淡地看一眼不速之客,轉身就要回屋。
止參從樹上跳下來,閃身攔住他的去路:「兄弟我好不容易痊癒了,不陪我去誅月樓喝酒慶祝?」
「沒興趣。」靈曄繞過他往屋裡走。
「好吧,我去問問南山。」止參嘆了聲氣往外走,剛走了沒幾步,發現某人已經與他並肩。
他張了張嘴,一臉茫然,「你不是不去嗎?」
「又想去了。」靈曄淡淡道。
「……行吧。」止參哭笑不得,一出了不夜閣,便要直接離開。
靈曄攔住他:「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沒忘……啊,你說南山啊,」止參恍然,「我是想著你不去的話我就問問她,你既然去了,就沒必要問了吧。」
靈曄:「……」
「你想帶上她?」止參試探。
靈曄神色淡淡,剛要說不想,餘光里便突然出現某人的身影。
止參也看見了,立刻打招呼:「南山!」
正打算偷偷溜走的南山扯了一下唇角,只好過來打招呼:「好巧啊。」
「不巧,這是不夜閣。」靈曄定定看著她。
南山:「啊,不夜閣啊,我說你們怎麼都在。」
她漫無目的地散步,沒想到跑到這裡來了。
聽著她拙劣的藉口,靈曄並沒有打算當著止參的面點破,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滄瀾宮很大。」
「啊?」南山沒聽懂。
靈曄別開臉,一副沒什麼耐心的樣子,周身氣息卻明朗起來。
止參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沖南山笑了笑:「我們打算去誅月樓喝酒,你去嗎?」
「我不喜歡喝酒。」南山皺眉。
止參:「那你喝別的,不喝也行,你可以看歌舞。」
南山有點心動:「還有歌舞可以看啊。」
「去嗎?」止參邀請。
南山很想去,但一想到是跟誰一起去,又覺得沒那麼想去了。
靈曄看出她的糾結,知道她很想和自己一起出去玩,但又怕他還在生氣,所以才會這麼猶豫不定。他靜默片刻,最後決定看在她特意來不夜閣的份上大度點,不與她一般見識了。
「去吧,」他緩緩開口,「誅月樓的點心不錯,飯菜也好吃,你可以試試。」
南山一聽有好吃的,立刻兩眼發亮:「好!」
她迫不及待地答應,像是一早就在等他的邀請。靈曄唇角浮起一點弧度,最後一點冷意也散了。
止參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尋摸,結果越看越糊塗。
「到底是誰喜歡誰啊……」他嘀咕一句。
南山第一次出滄瀾宮,第一次乘坐飛行法器,當船一樣的物件載著她騰空而起時,她忍不住驚呼一聲,下意識抓住了旁邊人的衣袖。
「抓錯人了。」靈曄不由分說地把止參的袖子抽走,強行往兩個人中間擠。
南山和止參本來就站得近,他高高大大一坨突然擠進來,逼得兩人都往旁邊挪了一步。南山只顧著興奮,懶得理會他突然的抽風,倒是止參像發現了什麼稀奇玩意兒一樣,一直盯著靈曄看。
「看什麼?」靈曄神色不詳,語氣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