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她補上
了幾個字,守心仍然驚恐:「你怎麼能跟一個小孩子說這些!」
嘁,小邪祟。南山白了他一眼:「問你話呢,霽月怎麼不在?」
「哦,他把教你識字的任務交給我了,現在開始我負責教你。」守心又變得神氣起來。
南山看著他手裡的竹棍,直覺接下來的日子會不太好過。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是對的,相比溫聲細語的大邪祟,小邪祟可混蛋多了,雖然不至於真拿竹棍敲她,但時不時就警告似的敲敲桌子,再出言譏諷催促幾句,哪像霽月和風細雨地教授知識。再加上某人明顯想跟霽月邀功的心思,一頓飯學四個字的速度,顯然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眼看著識字的功課越來越重,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南山也試過抗議,可這小混蛋掌握她的餐食,她一反抗就盡送些白菜豆腐之類的,好好學就大魚大肉,南山連吃了幾頓素菜後,綠著臉學會了妥協。
這種情況下,她竟然有點想霽月了……所以霽月什麼時候來啊,她一定會告狀的!
南山等啊等盼啊盼,就等著大邪祟回來收拾小邪祟,可惜等了好多頓飯都沒等到人,反而等得血日上的黑斑又擴大了一圈,天空也比從前少了一分明亮。
由於東夷島一直處在白天,南山每次睡覺醒來,外面都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導致她漸漸也分不清午睡和晚上那覺,對時間的概念就更是模糊了。
她完全算不出自己來東夷多久了,只知道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不知不覺間,島外的一切好像離她很遠很遠了。
托小邪祟的福,識字的效率大幅度上升,識字書本來就薄,很快就學到了最後幾頁。守心鬥志昂揚,堅決要用一頓飯的時間把剩下的字都教完,南山卻在睡了一覺後,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你怎麼又耍賴,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學個字都要溜奸耍滑,是不是太沒意思了?」守心抱著竹棍,一臉無語地站在床邊。
南山輕輕抽了口氣,虛弱地看向他:「幫我找幾條月事帶來。」
「那是什麼東西?」守心不解。
要不是肚子一陣陣糾痛,南山真想翻個白眼給他:「是我要用的東西,實在不懂就出去找人問,我沒力氣跟你解釋這些。」
「態度真差。」守心嘀咕一句,但見她面色蒼白,還是出門去找了。
南山一個人趴在床上,輕哼一聲後默默蜷成團。她月信一向不准,但以前基本是兩三個月一次,但這次是二十歲生辰前到現在,不知道幾個月了,以前每次來就痛的肚子,這次更是疼得她眼前發黑。
守心走的時候門也沒關,穿堂風吹進來,肚子好像更疼了。她虛弱地裹著被子,看起來與平日沒有太大區別,可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被子下面的身體有多狼狽。
這個時候,要是有一碗熱騰騰的紅糖水就好了。
紅糖對並不富裕的孫家村來說,可是一個頂好的東西,知道她月信來時會疼得厲害,阿娘時常買些紅糖囤著,除了會在這種時候給她喝,也會在她嘴饞得厲害時,給她沏上小小的一碗。
可家裡也不是時時都買得起紅糖的,幸好三嬸他們都知道她身上的毛病,要是買了紅糖,也經常會分一小撮給她,足夠她喝上兩碗了……守心怎麼還沒回來啊,不會是跑出去以後就把她忘了吧,小孩子做事就是不靠譜,南山哼哼兩聲,將臉埋進枕頭。
等得太久,沒等來守心,卻等來了沉重的睡意。
她做了個夢。
夢裡,孫家村祥和寧靜,二胖他們在田間追逐打鬧,鬧得狠時,踩塌了一片麥苗,惹得正在幹活的長輩們怒罵。
「一個個的天生就叫人不省心!看你們南山姐姐多乖,還知道幫家裡幹活!」三嬸叉著腰凶人。
坐在地頭上曬太陽的南山突然心虛:「我、我也沒幹什麼。」
「沒幹就等於幫忙了,很乖。」三嬸對著她慈眉善目,一看向二胖他們又板起了臉,「都老實點,太陽馬上就下山了,我們得在天黑之前趕緊把活兒幹完。」
天馬上要黑了嗎?南山困惑抬頭,看到一輪血日。
她倏然驚醒,下一瞬對上了溫柔的眼眸。
「霽月……」南山低喃,下一瞬才發現,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些,他清瘦的大手正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愣了愣,下意識要推開他,只是剛抓住他的手,就感覺到一陣暖流湧入腹中。
南山後知後覺地發現,月信時期一直困擾她的腹痛好像不見了。
「痛則不通,你是經脈淤塞,才會如此疼痛,我為你疏通全身經脈,可有效緩解痛意。」霽月慢聲慢語地解釋。
南山怔怔抬頭,安靜與他對視。
許久之後,霽月抬手,幫她將被子重新蓋好:「還疼嗎?」
南山還在盯著他看,霽月頓了頓,剛要問她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就看到她眼圈一紅,突然把臉埋進枕頭裡,嗚嗚地痛哭。
一向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霽月,難得露出一分無措,伸出的手想要碰她,幾次之後又收了回去,最後只是反覆問她怎麼了,結果他越問,南山哭得越大聲,小小的臉很快紅熱潮濕。
哭了很久,眼睛都腫了,南山才勉強停下來,抽噎著看向霽月:「我……我想喝紅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