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沒有回答,只是在南山舉起尖刀時突然開口:「別……」
鍾伯猛地回頭,尖刀的寒氣閃過眼睛,他慌忙躲到霽月身側:「孩子,孩子救我……」
「你還要心軟?」南山皺眉。
霽月靜默良久,終於緩緩開口:「我想親自,送父親上路。」
鍾伯愣了愣,剛要質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心口便仿佛多了一隻手,直接按停了心臟。
鍾伯的臉瞬間紫紅,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他瞪著眼睛,死死抓住霽月的胳膊,試圖讓他停下來。
「父親,安息。」霽月抬手,虛弱地捂住他的眼睛。
鍾伯很快斷氣,瞪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屍體雖蒼老發皺,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化作枯骨。
南山盯著他的屍身看了許久,低喃:「我就知道,他是這東夷島上唯一的活人。」
所有人都在重複島嶼墮落前的畫面,唯獨他每個夜晚做的事都不相同,也唯獨他知道守心的存在,會引著眾人去找守心的寢房。
南山用最後一點力氣將鍾伯的屍體甩到一邊,這才脫力地倒在地上,枕著霽月的雙腿休息。霽月勉強抬起手,輕輕擦去她臉上那些黑灰。
神殿裡枯骨遍地,猶如人間煉獄,煉獄之中兩個人無聲依偎,誰也沒有說話。
所有的怨氣都已消散,東夷島上空的罩子先是裂出一個小口,接著裂痕猶如蛛網一般往外蔓延,等整個罩子都裂出痕跡後,咔嚓一聲響動,罩子徹底崩裂。
無數碎片緩慢地落下,海市蜃樓般折射出這座島的歷史,和歷代仙君的臉。
先是霽月,再是上一代,然後上上一代,直到出現了第一代。
那是一個很有修煉天分的少年,第一次來東夷時,看到這裡的百姓生活困苦疲憊,便留了下來。
起初,他只是幫著治治病。
後來,百姓連家裡打碎一隻碗,都要求著他修復。
再後來,東夷生了一場瘟疫,少年仙君為了救治百姓,獻出了所有修為。
百姓痊癒了,養大的胃口也回不去了,於是殺了已經無用的少年,用他的骨頭熬出金水,再澆在孩童身上,養成新的仙君,繼續為他們所用。
孩童的挑選,也很有講究,要八字相合,要有修煉的天賦,也要生性純良。
更重要的是,他得是個孤兒,沒有父母親族庇佑。
成千上萬的罩子碎片繼續下落,落到半空時如冬雪融化,徹底消散於無蹤。
天邊的黑雲里隱約有光亮透出,但看起來離真正的天亮還有一些距離。
螢火蟲一樣的光點從地心浮起,慢悠悠地飄向高空,神殿裡卻一顆也沒有。
南山枕著霽月的腿,看著星星點點的魂靈飄走,好一會兒才低喃:「怎麼就這點兒?」
「凡人魂靈承受不了神明的血肉,他們……魂魄早就被消融了。」霽月低聲道。
南山靜默許久,笑了一聲:「這算不算報應?」
妄圖服下神明的血肉以求長生,結果反而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
東夷島那麼多人,那麼多人……卻只有幾百個能去輪迴。南山笑過之後,呼吸顫得厲害。
最後一點光團也消失了,神殿裡又一次寂靜無聲。
霽月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南山的肩膀,突然道:「走吧。」
南山打起精神:「去哪?」
霽月想了想,還是只有兩個字:「走吧。」
南山強撐著站起來,朝他伸手:「你確定能走?」
霽月笑笑,握住了她的手。
大海一如既往的翻滾著浪花,只是這一次的海浪起伏里,透出些許自由的味道。
罩子無聲碎裂,彼岸的風終於吹到了東夷,香彩雀迎風晃動,愉悅地舒展身體。
霽月牽著南山的手,慢吞吞地朝海邊走去,一顆圓圓的光團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面,像一個小小的尾巴。
從神殿到海邊,距離不算太長,兩個人很快就走到了。
「霽月,你吃過糖油果子嗎?」南山問。=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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