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相請起。」宋城面對這位從前朝開始就是文官精神領袖的丞相,儘管忌憚,在表面上還是相當敬重。
文相本人,今年已經六十八歲,他是前朝被推翻的昏王的父親在任時期給他定下的丞相,但昏君在位時期,對文相併不信任和器重,只是得虧文相的存在,朝堂中才始終還留有一股清流,當然,也得虧文相的存在,讓宋城登基後不至於無人可用。
宋城知道,他一個武將,要想治理好這個朝堂,五到十年之內,他還少不了文相,也因此,即使改朝換代,文相地位依然穩固,甚至因為宋城的信任支持,文相的實際地位還有所提升。
這會文相跪地稱有本上奏,宋城當即讓文相起來,同時,他命令和示意趙謹接過文相手中的奏摺。
在奏摺沒到宋城手中前,文相短暫的等待了一下。等到宋城拿到奏摺,文相才開口說道:「臣本次要奏的,是關於此前京城東郊民舍大火之事。」
東郊,大火?陸袁修心裡咯噔一下,面色微變。好在原本一直盯著他的宋源,注意力已經被大火的事情吸引,眼光灼灼的看向了文相那邊,否則一定馬上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當下並沒有太多人關注陸袁修,大家都看著文相。
文相的奏請還在繼續:「三日之前,臣曾上奏,京城東郊發生大火,火災由一座民舍,綿延至附近的近十所民舍,導致民眾傷亡慘重。此慘絕人寰的大事,竟然發生在京城,在天子腳下,讓人憤怒。為平民憤,皇上命臣與大理寺共同調查大火起因,現臣已發現一些端倪,並找到了一些證據,特向皇上稟報。」
文相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好。」宋城正在瀏覽手中的奏摺,但耳朵也在聽著文相的聲音。文相說要稟報,宋城立時抬起頭,看向文相,點頭了一下,示意文相可以繼續說。
陸袁修休假幾天不上朝,他不知道,這段時間,東郊民舍大火,是朝堂上討論最多的重大議題之一。因為在大火中燒毀屋舍多,死亡民眾不少,朝堂和民間對於找出火災起因的呼聲都極大。
東郊、大火、三日之前……這幾個關鍵要素聯繫在一起,很難讓陸袁修不聯想到他燒掉莫飛的那場火。
陸袁修當時之所以敢隨手點火,是考慮過的,一方面,莫飛的院落與臨近的院落之間都隔著馬路,是相對獨立的居所。另一方面,京城的居民家中,每家每戶幾乎院子中都有一口大缸,缸中是大家儲備的生活用水,甚至連莫飛院子也是,有這些水在。即使火燃起來,要撲滅也比較容易。所以陸袁修才會那般乾脆的點火,乾脆的趁離。
只是陸袁修萬萬沒想到,當天的事情發展卻超出了他的預料。
一開始,大火確實如陸袁修所想的那樣,只在莫飛租住的院落里燃燃升起,而莫飛住所周圍的一些住戶,看到火起,在觀望了一陣之後,也確實自發的都從自家走了出來,提著自家的水桶,試圖救火。
這種情況下,火災自然是小了一些。
當然,如果一切按照他設想的發展下去,也就沒有後面的事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在陸袁修離得遠去以後,現場會突然平地捲起一陣妖風,那股妖風雖然只是一瞬,卻剛好將莫飛房舍的火苗火星吹入了隔壁的屋舍……於是,釀成大災。
這次東郊大火之事,在朝堂和府外都有不少人議論,但陸袁修因為臉部受傷之事躲在書房,因此,完美錯過了這方面的信息。
此刻,猛然聽到文相提及,他因為有所疑慮,不免心都揪到了一塊,臉色也越來越白。
但陸袁修還抱著僥倖心理。畢竟,這棟屋舍的租賃,是莫飛自己去辦的,他平時與莫飛見面,也多半約在茶樓酒樓等地,只有非常少的兩三次需要莫飛施行法術他才會去莫飛那裡。再加上莫飛平時和鄰里交往就不多,非常低調,陸袁修想,應該關注到他們的人不多。
可惜,陸袁修註定是要失望的。
霉運符在身,他所期待的好事,都不會成為現實。但他所擔憂的壞事,必然會成為事實。
緊張的他,聽到文相非常清晰的說道:「臣和大理寺諸卿在火中發現一具骸骨,體貌特徵與戶主莫飛相似,但沒有掙扎痕跡,仵作斷定是死後焚屍,因此我們排除了意外失火的可能性。認定為刻意縱火。」
文相這個結論一出,朝野譁然。
「這是什麼仇什麼怨,死了還要焚屍?」
「這縱火之人真是十惡不赦。」
「害死那麼多人,估計要下十八層地獄了。」
陸袁修能夠聽到後面一些小小的議論聲,不過在朝堂之上,他們也只是表達一個憤慨的態度,很快就都停下來,繼續看向文相。
文相的話還在繼續:
「大理寺諸卿在確定結論以後,連日來向附近的民眾排查走訪,尋訪與租住在該屋舍的戶主莫飛有關聯之人,……一開始大家都說,這個莫飛很是神秘,從不與周圍居民交流,,因此收穫甚少。……但後來,大家就想到了附近的乞兒,沒想到,從乞兒入手,我們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說到這裡,文相不經意的向陸袁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陸袁修暗道要糟,他急忙想要尋找對策,但此情此景,所有的人都盯著文相,大家的關注點都在文相及大理寺查明的真相之處,又如何能有機會讓他陸袁修插言呢。
陸袁修只能幹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