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文笑了下,「怎麼和我沒關係?好歹也是曾經的同伴。」
柯林:「我怎麼記得好像有人說不會出現在我眼前。」
希爾文的身形似乎滑歪了一下,但很快又以強大的10點意志免控勉強穩住了。
「……天這麼黑,你就當沒看見我吧。」他訕訕地低聲說。
他還以為白天撈了人,柯林多少會願意見他一點。
柯林收回了目光。
「真稀罕。」他淡然道,「我還以為你的腦子裡沒有同伴這個詞。」
希爾文卻說:「我可從來沒否認過同伴的重要性,只不過……」
只不過他已經擁有過最好的,所以也用同樣的標準衡量評判柯林身邊的其他人和其他關係,輕視並排斥一切更遜色的,甚至認為它們沒必要存在。
但現在希爾文必須承認,這種觀念是錯的。
至少,像葉蓮娜說的那樣,他不該把這一套強加到柯林身上。
可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轉的,希爾文只能試著從容忍接納柯林身邊有斐和梵恩開始,過程很艱難扭曲——這也是此前他沒有出現在柯林面前的原因之一。用聲音交流只需要控制語氣,要是當著面,他大概率要露餡。
適應了大半年卓有成效,在鎮靜魔藥的輔助下,希爾文現在已經可以心平氣和地把斐和梵恩當活人看待了,進步很大。
希爾文話說到一半就沒聲了,柯林也沒問,繼續擺弄手裡的齒輪組。
柯林的手修長而漂亮,由於常年握弓,指骨分明勻稱,指根有粗糙的薄繭,有力又格外靈巧。
希爾文就看著他用這雙手,把鳥型徽章翻來覆去地拆碎了五六遍,好像在分屍一個極可惡的仇敵。
「很無聊嗎?」可惡的仇敵委婉地問。
沒得到回答,他又看向四周,自顧自地點頭:「也是,這種天氣,什麼也看不見,確實沒意思。」
柯林將齒輪組拼好時,突然聽見希爾文打了個響指,念了句他最熟悉的咒語:
「Vindurinn kemur(風來了)」
一小陣風從柯林周身拂過,很快流逝平息,什麼也沒發生。
他皺眉:「你幹什麼。」
希爾文回答:「晚上適合看星星。」
柯林下意識抬頭望了眼天上——今夜沒有月亮和星星,雲船外盤繞著黑沉沉又厚重的雲層,透不出一丁點光亮,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比老闆還黑,看個鬼。
「下面。」希爾文卻屈指叩了叩甲板,「往下看,親愛的。」
「都說了別那麼叫……」
柯林的後半段卡在了喉嚨里。
雲船下方的雲層不知道何時散盡了,他得以俯瞰腳下的黑珊瑚海。
被夜色籠罩的大海漆黑又靜謐,這襯得海面上無數漂浮的螢火更加明亮醒目,像成千上萬逃出深海的星星,緩慢地上升,連成一條色彩斑斕的空中長河,匯流向天外的銀河裡。
「星水母——和海怪克拉肯一樣,也是黑珊瑚海的特有魔物。」
「它們通常在無月的夜晚成群出現,集體覓食或作配,繁殖後死亡。」希爾文耐心解釋,「不過沒人知道它們為什麼離開大海,選擇飛向天上,這等同於集體自殺……也有傳聞稱它們或許本身就是被囚禁在海底的亡魂,因為受不了永無止境的黑暗,所以選擇逃離大海。」
他轉頭莞爾道:「怎麼樣,看上去是不是像很多星星?」
柯林看著腳下無垠的水母星海,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開口,但沒有接希爾文的話,只是突兀地說:「過了最後一片風暴帶,船就會抵達雲母島。」
希爾文也估算了下時間:「很快了,如果後半程夠順利,或許只需要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希爾文。」柯林難得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去哪兒是要幹什麼?」柯林緩聲問。
「我知道。」希爾文頷首,「去尋找諸神的遺珍,得到鎮壓邪祟的盈饒之鐲『德羅普尼爾』,以及能擊穿萬物的永恆之槍『岡格尼爾』。」
「你清不清楚我找到這兩件東西後會做什麼?」
「我清楚。」
「那你明不明白你自己現在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