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是少年一旦想到那麼多人,那麼多事,還有那麼好的萊特,也許全是他的莊生曉夢,都是假的,就整個人如遭雷擊僵立在原地,完全接受不了……
愣是定在客廳好半晌,才著急忙慌想起要去看看今天几几年,幾月幾號。
結果找到手機。
上面的時間讓他更加茫然了,現在距離他記憶中自己的離世,居然已經過去整整三年……
安白白已經徹底被搞懵了。
……他是真的還活著嗎?
活著的話,那這三年他在幹什麼,記憶又去了哪裡?
巨大的恐慌和錯亂感瞬間將少年淹沒。
他解鎖手機,第一件事便是給姨媽打電話。
可結果電話一連撥了好幾通,全都提醒他對面無人接聽。
安白白幾乎立刻害怕起來。
睡衣都沒換,急急穿上球鞋便從家裡拿上鑰匙跑出去。
他必須確認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他要去找姨媽。
但幾乎是剛出門,安白白就發覺了不對勁。
大馬路上依舊和他記憶中一樣車水馬路,人流如織。
可問題是他穿著睡衣就從家裡跑出來了,卻好像沒有任何人覺得奇怪。
去坐地鐵,也發現自己的二維碼怎麼都刷不開地鐵口的閘關。
想找旁邊的工作人員幫忙,結果他一連拿著手機問了好幾次,工作人員都站在自己的崗位上目不斜視。
不是那種不想搭理的漠視,而是真的完完全全看不見、聽不見一樣。
安白白甚至直接嘗試在他眼睛跟前揮手,也都被|乾脆地無視,就好像他只是個不同維度被屏蔽掉的遊魂。
少年怔愣好半晌思考現在的情況。
所以他……大概就是直接就在那一針里死掉了吧。
在地球死了,在星際也死了。
於是現在就算回來,也只能是沒人能看見的小阿飄?
安白白又在人流中傻站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在此之前,他已經明白了自己不想死。
他是想活下去的。
他想繼續和萊特待在一起,想每天摸摸星獸,想和研究所的同事們一起說笑上班。
但他沒想到這個「不想」的程度原來這麼深。
因為此刻得知自己可能已經死掉了第二次,心頭冒出的每一種負面情緒都強烈到心如刀絞,全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痛苦、悲切、懊悔,以及不甘……
一下就讓目的明確的少年失去了方向。
可他還能去哪呢?
哪怕變成遊魂,這個世界上還值得他看上幾眼的人,也只剩下姨媽了。
沒有他當拖油瓶和累贅,姨媽的日子應該會過得輕鬆許多吧。
或許就像他之前夢裡的那樣,已經懷孕生了孩子。
安白白一路強行無厘頭地安慰自己。
想著至少他死掉了,還是能有一件好事的。
能有好事,就算不錯。
可結果等他默默搭乘地鐵,來到姨媽姨夫家的住處。
家中沒人。
安白白便嘗試像個真正的小阿飄一樣穿過牆壁,直接進到屋子裡。
發現姨媽家中不僅找不出半點添了小北鼻的跡象,還似乎比他三年前來到這裡時更加冷清,連陽台上原本繁茂的花花草草也都不見了蹤影。
正當他企圖搞明白髮生了什麼,大門外傳來一陣鑰匙響。
安白白趕緊從房間出來,卻發現此刻開門進來的女人簡直是大變了模樣。
和從前那個總是笑著照顧他的姨媽一點不一樣,從儀容儀表到精神狀態,全都一下蒼老了許多,鬢邊甚至鑽出幾縷不符合年齡的白髮。
看的安白白好一陣恍惚,險些不敢認。
就是遲鈍如他,也能意識到這三年一定是發生了某種變化,才會讓姨媽變成這樣。
可不應該是這樣的……
姨媽看不見他。
他便默默坐在沙發的角落裡。
發現姨媽回來了也沒什麼別的事,先是發了半個小時的呆,然後才慢吞吞打開電視。
看著看著,就把茶几上的水果刀拿出來了。
少年以為她要切水果。
可果盤裡明明是空的。
他的心中已經飛快冒出某種不祥的預感。
可當他真正看見姨媽拿水果刀割向自己的手腕時,那種徹頭徹尾的驚恐還是讓他幾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