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哭。」孤鸞的聲音依舊鎮定,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她看向南紅珠,目光中帶著一絲溫柔與教導,「今日是我,明日……」
她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用行動向南紅珠傳達了一個道理——責任與犧牲,從來不是空談,而是需要用生命去踐行的誓言。
孤鸞的身影漸漸變淡,如同冰雪消融,最終完全消失在眾人眼前。而與之相對的,是崑崙胎裸露在外的手臂處開始重新結出了厚厚的琥珀,那琥珀將整個手臂連同著腐血和污泥給包裹了起來,嚴嚴實實的。
就像突然被合上的書頁一樣,一切都在剎那間歸於平靜。
可人們的內心無法平靜。
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沉浸在一種複雜而沉重的氛圍中。孤鸞的犧牲,如同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葉二無言地回過頭,看著默默擦淚的玉枝和南紅珠,聲音嘶啞地說道:「哭什麼哭,不許哭。」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強硬,卻掩不住內心的悲痛。他甩了甩腦袋,又看向了薛野、徐白、陸離和南紅珠四人,沉聲道:「還有你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要不是這些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年輕,事情怎麼會發展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葉二惡狠狠地瞪著幾人,看上去像是要把他們活吃了。
葉三生怕自家二哥真的跟小輩動手,趕緊朝著徐白的方向走了兩步,試圖緩和氣氛,一半是為了打圓場,一半也是出自真心的,葉三語重心長地對徐白說道:「孤鸞她……她去得突然,無霜城中的事情也要由你多多費心……」
然而,葉三的話還未說完,異變陡生。
只見崑崙胎斷掉的手腕依舊在汩汩地流著腐血,但那腐血並未消散,反而倒流回了琥珀之內,將整個琥珀染成了血紅色。突然,琥珀中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腐蝕它。
眾人察覺不對,紛紛朝琥珀看去,卻發現那紅色的腐血如同岩漿一般,正在融化琥珀的內里。原本堅固無比的封印,竟然直接被燙化了!
「不好!」葉三見狀,臉色驟變,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慌。
半神的血,是世間至毒之物,能輕易溶毀一切帶有靈性之物,哪怕是靈力的結晶,亦不能倖免。
誰能想到,剛剛眾人拼死的抵抗,竟然弄巧成拙了!
孤鸞、葉大、月曜等一代代人,犧牲自己才形成的用於鎮壓崑崙胎的封印,竟然就此委頓!
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的噩耗打得人猝不及防,甚至叫人感覺到了麻木。
眾人甚至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感覺,面對眼前的危機,他們只能機械地趕緊重新調整姿勢,給搖搖欲墜的琥珀源源不斷地補充靈氣,試圖穩住封印。然而,他們的努力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阻止封印的崩潰。
不消片刻,崑崙胎便徹底脫出了封印。它的身軀在瘴氣中逐漸顯現,巨大的手臂揮舞著,仿佛在宣告一場無法避免的災難。天地間的最後一道防線,已然崩塌。
崑崙胎若出世,則萬川枯竭,天下靈脈盡斷。而它本身,亦將成為一個真正的神。
神,是不可戰勝的。
出世的崑崙胎,不,如今應該喊他「崑崙主」,如同從冬眠中醒來,急需進食的棕熊一樣,貪婪地吸收著眾人身上靈力,眾人雖然拼盡全力支起結界抵擋,亦是力不從心。
眾人哪裡能坐以待斃,紛紛祭出武器,便要與崑崙胎拼命。但幾個回合下來,要面對的依然是崑崙主的銅皮鐵骨,但這回,他們還要額外對付瘴氣和腐血,已經孤鸞的缺失。
險象環生。
更糟糕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體內的靈力已經被崑崙主給漸漸吸乾了。與之相對應的,眾人的力量也開始衰弱了起來。薛野最先支撐不住。他本想再戰,但他的修為在在場的眾人中本就偏低,此刻更是感到渾身無力,身體慢慢軟了下來。徐白察覺到他的異樣,急忙扶住他,讓他緩緩坐到了地上。
遠處的巨人還在張牙舞爪地與尚有餘力的大乘期修士們纏鬥。
而靈力即將見底的薛野,則只是靠在徐白身上,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調侃地說道:「我們倆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
眼前,天地昏暗一片,風雪和雷電交織著盤旋在天上,一切如同末日一般。
便是徐白亦看不清前路在何方,他沉默了片刻,低聲答道:「或許是的。」說著,徐白握緊了手中的劍,他目光冰冷地看著眼前的巨人,想要再次放手一搏,卻遲疑著不敢將薛野獨自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