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離還是不放心,見她雖半身藏在厚棉被中,上身的衣服扣得也嚴實,還披了件青哆羅呢的外衣,但一把青絲隨意拖曳在身後,臉色雪白,平靜卻無力,實在讓人擔心。
他想探探她的手溫,可因生長環境的原因,他很早熟,反而極排斥與花閒的肢體接觸,就是在外頭虛扶她,也是隔著一層厚厚的衣料。
當然並不是嫌棄她,而是嫌棄自己。
「您還在病著,少畫一些。」
「不妨事。」
朱離勸過很多回,也試圖強行制止,可有時花閒很倔強,甚至會賭氣、發脾氣、生氣。
「先歇著吧,您一天沒吃東西了,宮女送了飯食了,都是您愛吃的,趁熱些吧。」今日有事,不過搞些合口的飯食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可是花閒不想吃,她沒有胃口。
「我不餓,你吃了吧。」
朱離抿嘴,他並不會撒嬌,耐著性子軟磨硬泡求她好歹吃一口。
可是花閒真的不想吃。
好半天朱離沒有動靜,花閒才抬頭瞧了朱離一眼,見他臉沉如冰,似乎快要生氣,便說:「你給我點盞槐花露果仁泡茶吧,我只想吃這個。」
朱離沉默著去泡茶。
一刻鐘後,茶泡好了,花閒喝著暖燙的熱茶,覷了他一眼,道:「你自去用膳,杵在這做什麼?」
朱離聞言轉身走到桌前,揭開了食盒,飯菜還是熱的,火腿鮮筍湯、水晶鵝、胭脂鴨、蘆蒿五香豆腐、燒茄子、菱粉糕、一碟碧瑩瑩的粳米飯、一碗荷葉粥。還有一碟櫻桃、一盞橘子酒。
朱離不重口腹之慾,他吃東西很簡單,生牛肉煎熟撒些鹽即可,不過是填補飢餓。
一板一眼用完了膳,朱離又提著食盒出去了一會兒。
過了好一會兒,朱離進來時,手上端了托盤,托盤上有一碟切碎的生肉。
他放好東西,坐在塌沿,對花閒說:「小姐,我送你出宮好嗎?」
花閒看了他一眼,道:「怎麼出?」
朱離:「我帶你出去,我最近好像身體變得很輕盈,背著你翻牆完全可以。」
他說話間,小白從他袖口間溜了出來,冰晶般的小白蛇夾雜著一絲冷酷清潔的冰藍色,這條蛇倒和朱離很相配。
許久沒見它了,花閒伸出手,喊道:「小白。」
小白滋溜溜地朝她爬去。
花閒:「宮中守衛眾多,哪是那麼容易出去的?」
小白的溫度也很低,像冰似的。
朱離:「這小傢伙很聰明,頗識人性,它好像能探測出守衛的位置,再加上您的符籙,您出去的機率很大。」
見小白逶迤爬上了花閒的手,朱離拿出一方帕子,把小白拎了起來,道:「它冰似的,仔細凍了手。」
不顧小白的抗議,用帕子包住了它再給花閒玩。
花閒把帕子打開,讓小白的腦袋伸出來,夾了碟子裡的生肉,投餵它。
她有些懷疑朱離的話,畢竟她從未聽他說過,也未見過他有什麼秘術。
如果可以,她希望殷真經可以把朱離平安帶走,可惜殷真經最近都了無音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罰。
朱離好像知道她的心思,道:「我不會和殷真經走的,要走咱們一起走。」
花閒:「你……阿離,你要聽話,我還不能走……」
朱離:「為何不能走,到時咱們說服殷真經把皇帝煉藥的地方毀了便是,您何必留這,您留在這,我哪都不去。」
花閒:「殷真經都不知如何了……」
朱離:「您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命硬得很。
·
還真的,過了幾日,一個夜裡,殷真經憑空又冒了出來。他要去皇宮裡探個究竟。
花閒要跟他一塊去。她有符籙。其他二人皆不同意。花閒軟磨硬泡下,二人實在拿她沒辦法。
臨走前,朱離道:「當心。」
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朱離也隱到了黑暗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