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指骨向下,緩緩扣進應粟冰涼的手指,與她十指相握。
他直接牽起她,往檢票處走,將兩張票遞過去。
「左行第一個影廳,電影還有一分鐘開場。「檢票員撕掉票根,貼心地提醒他們注意時間。
「謝謝。」席則拉著應粟加快步伐。
影廳很好找,他們進去的時候,銀幕正在播放最後一個GG。
因為是夜間電影,還是動畫片,所以場內觀影人並不多,都零零散散坐著。
席則這次選了第三排正中間,視野最佳的位置。
因為,他想要認真陪應粟看一場電影。
直到坐到座位的時候,應粟還沒回過神。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忽然偌大的放映廳內所有燈光都暗下去了,世界只剩一片黑色。
她條件反射地閉了下眼,蝴蝶骨顫抖著往椅背上縮了下。
這時,席則握緊她的手,腦袋微微側過來。
應粟能感覺他炙熱溫潤的呼吸越來越近地噴灑在她臉頰上,漸漸驅散了她從心底深處冒出來的寒意。
「姐姐。」
應粟放鬆呼吸,慢慢睜開眼睛。
下一秒,熒幕的光亮起,世界恢復光明。
席則的臉出現在光中。
經典的電影開場曲和他清冽悅耳的聲音一起縈入耳畔。
「既然已經錯過了那部電影,那就換一部。」席則壓低笑意,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我陪你從頭看到尾。」
既然有些電影只有一場,有些人的人生無法重來,那就換一個軌道。
在全新的路上,無論前方荊棘叢生,還是鮮花錦簇,我陪你從始至終。
應粟久久地注視著席則的眼睛。
她第一次發現,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不止蠱惑人心,還會……撫慰人心。
只要他想,輕狂浪蕩是他,溫柔治癒是他,真誠細膩是他。
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任何人,淪陷在他的眼裡。
看著看著,應粟眼睛有些發酸,她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朝著少年的臉一點一點靠近,最終指尖輕滑過他眉宇,觸到他薄薄的眼尾上。
她的新指甲還是席則親自為她選的顏色——藍調的海洋,閃著月落海面的粼粼微光。
只是她現在瞧著,更像是蝴蝶的顏色。
但不知是更像16歲落在傅斯禮鞋尖的那隻藍蝶,還是更像席則紋在肋骨間的那隻藍蝶。
當這兩種可以在心中做比較時,應粟驚覺——席則在無聲無息中或許已經攻克了她心防的一角。
雖然那一隅縫隙和傅斯禮的九年相比無足輕重,但卻足夠在她死寂的心海里翻起一場洶湧的海嘯。
這對她來說,極其危險。
幾乎是瞬息間,她便抽回自己的手,慌亂地從座位上起身,「抱歉,我不想看電影了。」
她說完,沒有理會席則的心情,徑直往影廳外面走。
過去的遭遇和記憶是她邁不過去的廢墟,她不知道自己這一生還能不能收拾起這些殘骸,走上一條嶄新的、被光亮和鮮花簇擁的路。
她更不知道,若真有那一天到來,陪自己走上這條路的會不會是席則。
一切都是未知。
她早已無法信任任何人。
既然如此,那就……別再動搖。
可當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出影院,走出大廈時,身後還是很快傳來了一道清晰的腳步聲。
他沒有再冒失地向前,進一步試探。而是保持得體的距離,亦步亦趨地在身後跟著她。
街道旁的路燈,映出地上兩道長長的影子。
每當身後那道影子即將與前面重疊時,他就會克制地拉開一絲距離。
像是一個沉默的守護者,或者……同行者。
應粟嘗試讓自己忽視他的存在,右手伸進兜里,摸出一盒煙,她敲出根,咬嘴裡,攏火點燃。
尼古丁的味道吸進肺里,不止沒有像往常一樣暫時舒緩她的神經,反而讓她更煩躁。
她吸了兩口捏爆爆珠,終於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腳步。
她站在人行道的斑馬線上,眼前的車水馬龍都幻化成虛影。
茫然四顧,世界空蕩蕩的,仿佛只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