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致遠當時一肚子火,完全沒懷疑應粟怎麼知道他打算在前方加油站加油。
「行,給你十分鐘啊,別墨跡。」
「好。」應粟乖乖點頭,她背起書包,在下車前,最後望了一眼趙慧蘭,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媽媽,您……愛過我嗎?」
趙慧蘭也在盛怒中,聞言,她冷嘲熱諷地蹙眉道:「你在這噁心誰呢?」
說這話時,她連頭都沒回。
應粟無聲地扯了下唇角,笑著邁下車。
她一步步順著來時路往回走,身後的引擎聲重新響起,與她背道而馳,向著深淵繼續前進。
她的手機放在了后座上,汽車駛出幾十米後,她預先設置好的音頻如奪命鈴聲在車廂內環繞響起。
「54個。」
應粟聲音在車內響起的時候,應致遠和趙慧蘭同時一愣,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錄音自動播放,依舊是應粟平淡至極的聲音,帶著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媽媽這些年睡過的男人一共是54個。」
「最年輕的20歲,最老的42歲。」
「爸爸,您的綠帽子應該夠您戴一輩子了。」
「想知道,媽媽和其他男人做/愛時會說什麼嗎?我錄了幾段音頻,請您欣賞。」
……
趙慧蘭:「baby,再快點。」
「臥槽,好爽!」一陣撞擊聲後,年輕的男孩粗重地喘息著,「你老公今天不會回來吧?」
趙慧蘭:「他可能死外面了。等我瓜分完他遺產,包養你怎麼樣?」
「那你介不介意我在你老公靈堂上搞你?」男孩更加賣力。
趙慧蘭興奮道:「那可太刺激了。」
……
……
趙慧蘭:「威廉,你好厲害喲,比我老公強太多了,他都被外面女人玩壞了,現在連三分鐘都撐不住。」
威廉:「三分鐘都不行,那還叫男人嗎?」
趙慧蘭冷笑:「他也就會用拳頭和皮鞭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了。」
肉搏聲停止,應粟的畫外音穿插進來,「是的,媽媽這話我雙手贊同。」
「爸爸,該怎麼說呢,我實在是沒見過你這麼失敗的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妻子,保不住自己的事業,卻每天都要擺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如果文憑沒有造假的話,我真懷疑您是否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是否認知到新中國已經成立75周年。您一個人活在夢想妻妾成群、奴僕遍地的舊社會裡,大概很孤獨吧?」
「不過沒關係,您很快就不會再孤獨了。」
「爸爸媽媽,我依然愛你們,也真心祝願你們能白頭到老,生生世世。」
「只是下輩子,我懇求你們,別再把我帶到世界上了。」
……
應粟迎著凜冽的山風,向著黑夜盡頭走,片刻不停。
她能聽到身後汽車漸趨失控的輪胎曳擦聲和急轉剎車聲。
像是一頭髮狂的怒獸,咆哮著向死亡衝擊。
應粟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快,但她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很快,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從對面傳來,紅藍交錯的警燈照亮了黑夜。
下一刻,嘭然一聲巨響,天塌地陷。
應粟腳步剎住,全世界消聲了。
她不知道站在原地僵立了多久,寒風穿透她身軀,神志和靈魂一起消融,她像是死去活來了一次。
直到交警大隊趕到,有對講機的吶喊聲傳來:「報告隊長,九華山路段發生車禍事故,兩輛轎車迎面相撞,車體向峭壁側翻,目測事故嚴重,傷亡人數尚待統計!」
「——救護車到哪了!!」
兩輛車?
應粟大腦嗡的一聲,她猛地轉過身,看清遠方的火光和兩輛車身殘骸時,她臉色巨變,緊跟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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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席則半跪在墓碑前,將一捧明艷的向日葵花束放在旁邊,然後用手掃了掃碑上的灰塵和雪花。
「今年冬天好像來得比往常更早,12月出頭就下雪了。」他溫柔地凝望著碑上兩張熟悉的面孔,心底只餘溫情。真好,他爸爸媽媽還是這麼年輕,永遠不會老去。
「我最近來得次數有些多,你們不會煩我吧?」席則笑望著他們,語氣帶著孩子似的調皮,「煩也沒有辦法,你們又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教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