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粟很少聽他提及有關自己的事情,遂認真地看著他。
「當時我彈的那首吉他曲激情恣意,評委席一致給我扣上了不負少年狂的讚譽,但只有他聽出了曲子冷卻後的絕望悲涼,只有他讀懂了我的音樂和內心。」
應粟將手輕輕搭在他手腕上,「然後呢?」
席則笑了笑,「然後他就給我打出了全場最高分。」
「離開之際,他還送給我一句話。」
「什麼話?」
「人生總會受困於無數囚籠中,願我永不丟失掙脫枷鎖的勇氣。」
話落的一霎,偌大的音樂廳內掌聲雷動。
應粟鼓譟震動的心跳聲被掌聲淹沒。
她視線緩慢地從席則身上移到台上——查爾斯教授頭髮花白,正優雅從容地向台下鞠躬,臉上的每道褶皺都被笑容撫平,以最完美的姿態回饋歲月的洗禮。
她好像懂了,席則為何要帶她來看這場演奏會。
因為這場音樂,因為查爾斯教授這個人,身上有一種昂揚的生命力。
這種生命力,是她和席則都不曾擁有的。
謝幕之後,查爾斯教授沒有隨樂團其他人一同離開,而是笑著朝他們走過來,席則起身迎上前,和他擁抱了一下。
查爾斯教授拍了拍他肩膀,目光溫柔地落在應粟身上,對席則說:「孩子,你好像找到掙脫枷鎖的勇氣了。」
席則向後伸出胳膊,握住了應粟的手心,笑著說:「她也是我活著的勇氣。」
兩人是用法語交流的,應粟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只覺得教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種溫和卻悲憫的重量。
她微笑著頷首致意了下。
之後席則又和教授簡單交談了幾句。
離開學校時已經下午四點左右了,席則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應粟擔心他身體,「你累嗎?我們可以回酒店休息。」
席則玩味地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回酒店我可能會更累。」
應粟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她錘了下他胳膊,「我說的是……休息。」
「和你躺在一張床上,我只想做——」
應粟一把捂住他的嘴,扯住他往前走,「那就陪我去逛街吧。」
巴黎是個很有氛圍感和藝術氣息的城市,隨處可見街頭塗鴉和花店書攤,加之奧斯曼風格的法式建築,每條街都像是一座博物館。
這裡的生活節奏也很慢,街上的行人匆匆,但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獨特的『chic』感,悠閒而自由,應粟和席則漫無目的地穿梭在街頭巷尾間,感覺時間都慢了下來。
路過一家裝潢浪漫的街角花店,席則走進去為她買了十束厄爾多瓜藍玫瑰。
顏色是極其妖冶的克萊因藍,像星空也像大海,應粟很喜歡,她捧著玫瑰站在街角布滿鮮花的遮陽棚下,笑容明媚,比玫瑰更美。
席則忽然攬住她的腰,將人擁進懷裡,應粟驚訝抬頭時,他滾燙的熱吻落下來。
周圍有路人經過,耳邊傳來友好的笑聲和起鬨聲,混著冬日裡微微鼓譟的風聲。
應粟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場浪漫的法國電影裡。
而她和席則就是故事中唯一的男女主人公。
他們在巴黎街頭旁若無人地甜蜜擁吻。
整個世界都為他們的愛情祝頌。
應粟產生了種幸福的眩暈感,她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回吻他。
漫長的一吻後,他呼吸不穩地貼著她唇畔啞聲:「姐姐,回酒店嗎?」
應粟笑著輕咬了口他下嘴唇,「我還有件事想做。」
他指腹抹了下她唇角暈開的口紅,「什麼事?」
應粟直接牽起他手,順著來時路,往回走了幾十米,找到一家復古裝潢的小店走進去。
她剛才就注意到了,這是家中古風的純手工飾品店。
店主是個和藹慈祥的老奶奶,她正坐在窗邊搖椅上串珠,見兩人走進來,她熱情地揚起笑,似乎用法語說了句你們好。
應粟擔心老奶奶聽不懂英語,便讓席則去和她交涉,「你問問老奶奶,這裡可不可以穿耳骨釘?」
席則挑了下眉,眼尾漫開笑意,「你原來還記得?」
是啊,關於你的一切我都記得。應粟說:「快去。」
「遵命。」
席則走過去,彎腰和老奶奶說了句什麼,老奶奶滿臉笑意地走了過來。
席則對應粟說:「可以穿。」
「她問你要穿幾個?」
應粟看了眼席則的耳骨,他左邊一個,右邊兩個,於是應粟說:「左邊兩個,右邊一個。」
席則低頭笑起來。
應粟捏了下他胳膊,小聲警告,「不許笑。」
雖然她都這個年紀了,為了個小自己九歲的男孩,打情侶耳骨釘確實有些幼稚。
不過,她很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