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到後半夜結束,兩人回了客棧,窗戶外已看不到什麼人影,燃燒的花燈也因蠟燭燒盡而逐漸熄滅。
小鎮睡了。
他們也該睡了。
客房裡只有一張床,但有多餘的被褥,可以用來打地鋪。當然,身為修仙者,他們並不像凡人那樣需要睡眠,通常而言打坐就能代替休息了。
不過就算是打坐,宮主和護法也不能坐在一張床上,畢竟尊卑有別。
印無玄抱著長劍,靠著床柱站好,說:「宮主,你歇息吧,我守著你。」
謝非白坐在床上,一手支頤,披散的頭髮讓他顯得十分慵懶,「這個小鎮裡沒有別的修真者,印護法不必如此緊張,你也睡下吧。」
「不行,」印無玄斷然說,「我的職責是保護宮主,這裡不是雲隱宮,絕不能掉以輕心!」
謝非白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聲,說:「印護法還是小時候更可愛些。」
堂堂大男人被說「可愛」成何體統,可說這話的是謝非白,他又不能打人,只好紅了臉,梗著脖子說,「屬下不可愛!」
「小小的一個蘿蔔頭,拿著一柄比自己還要高的劍,嚷嚷著說要保護本座,如何不可愛?」謝非白比劃了一個長度,說,「這么小一隻。」
「沒有這么小一隻!」印無玄在大劍的三分之二處虛虛比了比,「有這麼高了!」
謝非白點頭,說:「嗯,是挺高的。」
印無玄:……
謝非白又說:「你第一次給本座做護衛時,一直在打瞌睡。」
印無玄的臉更紅了,說:「屬下辦事不力。」
那會兒他年紀還小,才進入築基期,白天練了一天劍,晚上哪裡還熬得住。本來給謝非白做護衛的機會是他自己求來的,卻白白浪費了,後來有好多年他都沒再見到過宮主。為了得到新的機會,他拼命修煉,以二十歲的年紀結了金丹,成為修真界公認的天才,這才再次見到了謝非白。
他沒想到謝非白竟還記得這些微末之事,那時他只是雲隱宮眾多宮人之一,是從謝非白面前經過也沒有資格被對方瞧一眼的小人物,他以為宮主早就忘了少時的他了。
「你打瞌睡時,睡到了本座的床上。」謝非白閉上眼,幽幽地說,「還在說夢話。」
「什麼?」印無玄驚訝地說,「屬下不知。」
他只記得他醒來時已被當時的大護法給扔進了柴房,根本沒有印象他睡過謝非白的床,而且還說了夢話!
難怪當時的大護法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原來他竟是做過這麼以下犯上的事!
印無玄「啪」地單膝跪下,說:「宮主恕罪。」
「本座若要判你的罪,何必等到現在?」謝非白的聲音染上了睡意的粘膩,「印護法,你可知本座當時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