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辰呲了聲,直起身,撩起衣擺,看著她道:「疼——」
那聲音,激得邱秋一哆嗦,小臂起了層雞皮疙瘩,垂眸看去,連個紅印都沒有,氣得她磨牙,一個大男人撒什麼嬌啊!
「大早上的,牙都不刷就……」邱秋紅著臉斥道,「就……」
「就什麼?」褚辰看著她笑。天天喝她煲的湯,內調外治的,身體壯的跟頭牛,口裡哪有什麼異味。褚辰彎腰低頭,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輕啄了下紅唇,逗她:「我不嫌棄。」
「我嫌棄你!」為了強調她有多嫌棄,邱秋一把將人推開,吐著舌頭扇了扇。
褚辰愣了愣,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床上,頭枕著她的腿,一手捏著水濕的毛巾,一手捂著眼「哈哈」樂個不停。
邱秋推他,不讓他挨,笑、笑,有什麼好笑的?
他偏不,毛巾隨手往床頭柜上一甩,雙手環抱住她的腰,臉貼在她小腹上,悶笑不止:「哈哈……秋秋,你咋這麼可愛呢?哈哈……」
邱秋掙不開,氣得去扯他的耳朵,耳上的傷疤就那麼落在手中。
腦中閃過一幕幕過往。
1970年工農兵大學第一年招生,需群眾評議、基層推薦、公社初審、區里再審、身體初檢,然後由縣裡和學校招生人員定名單、正式體檢、正式填表。
群眾、大隊、公社、區里、縣裡、學校,六道關卡,每一關都有人不停地刷下來。
褚辰一路過關斬將走到最後一步,見了學校招生人員,通過正式體檢,填寫了表格,用知青們的一句話,出頭了,保穩!
懷著激動喜悅的心情,褚辰急切而渴望地盼著入學通知書的到來。
然而,直到八月底,附近大隊的知青拿著通知書都要出發了,他的通知書還不見蹤影。
時任月亮灣大隊大隊長的邱爺爺,帶他去縣裡找知青辦兼招生辦主任,這才知道,再次覆審時,他父親因政治問題,月初已下放農場,奶奶也因海外關係,被安排在街道辦清理廁所、打掃大街,而他則因隱瞞成分,將要接受處分。
褚辰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便迎來了邱老實等人的抄家毆打。
頭破血流,右耳撕裂,一身狼藉。
事情發生在雨夜,邱奶奶腿腳早年受過傷,不便前往,邱秋被爺爺叫去,幫忙處理傷口。——那是邱秋第二次見他。
十月,邱秋所在的縣高中放秋收假,邱秋回來在醫務室幫忙,一個月,褚辰被人背著送來了兩次。
一次,為了多掙點工分,鐮刀揮得快了,傷著腿。第二次,帶牛翻田,牛被邱志勇手裡的鞭子驚著,飛奔中拉著他拖行了一百多米,黃豆根根從身上划過,道道是無皮的血痕。
兩年後,邱秋高中畢業,從縣城回來,乘船穿過月湖。彼時,天色有點晚,為了抄近路,邱秋從湖邊斜插穿過寨外的門前壩水田,卻在拐彎後經過一棵六七丈的槐花樹時,嚇得驚聲尖叫。
那裡吊著一個人!
人被來接邱秋的爺爺抱放下來,馬燈一照才看清是誰——褚辰!
一番急救,緩過來了,邱秋卻氣得連甩他兩耳光。
被打了也不吭,躺在地上,微闔著眼,一身暮色!
看著地上活著猶如死去的人,邱秋忍不住掉了眼淚,她忘不掉,第一次見面,十六七歲的少年,白襯衫扎在黑西褲里,身高腿長,衣袖半挽,腕上銀色錶盤在陽光下閃著點點灼目的白,一雙瑞風桃花形態的眼,微微一眯,眼尾細長迤邐出一抹清澈的溪流,似笑非笑翹起的唇角,端的是——意氣煥發、神彩飛揚!
人被爺爺背回家,奶奶燒了滿滿一鍋開水,爺爺兌好水,拿了已逝邱爸的衣服,讓他去洗澡。
喚不動,放下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無知無覺,屏避了外界的聲音。
邱秋開了瓶奶奶熬製的辣醬,讓爺爺幫忙撬開嘴,往裡塞了滿滿一大勺。
有反應了,人咳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市造紙廠缺原材料。」說罷,邱秋晃了晃手裡的辣醬,繼續一字一字道,「同學老師,縣商業局家屬院裡的幾位叔伯阿姨都喜歡吃我家的辣醬。」
身上一涼,邱秋從往事裡回過神來,低頭才發現,身上汗濕的睡衣已經被褚辰這個壞傢伙快手快腳地脫下了。
「乖,就快好了。」褚辰輕吻下妻子的面頰,抖開水藍色棉布睡衣,飛快地給她穿上,扶著她的背往下躺道:「時間還早,再睡會兒。」
「幾點了?」邱秋探身想拿表看看。
褚辰眼疾手快,一把抓起,看了眼,放進大褲衩的側兜里:「五點零二,再睡半小時。想吃什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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