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安排好家裡的一切,褚辰找耗子、柱子幫忙,拉了兩輛板車,一家三口帶著二妮搬去了縣裡。
二妮跟供銷社售貨員住在一樓的宿舍里。
褚辰這邊是張單人床,他從家裡帶來了板子和長條凳,那麼一支一拼,加寬了不少。
鋪上稻草,舊床單、兩條褥子、大紅牡丹純棉床單,不等放上枕頭和厚棉被,昭昭鞋一脫就爬上去,一個跟頭從這頭滾到了那頭,緊跟著爬起來,又蹦又跳,樂的不行。
邱秋都擔心她把床蹦塌了。
褚辰看了眼,便和耗子找來鋁管給爐子接起了煙囪。
邱秋把家裡的窗簾拿來了,讓柱子幫她從屋中間拉了根鐵絲,把窗簾掛上,一間屋子便被分成了內外兩間。
知道邱秋來縣裡,收購站的李站長不等她安頓好,便來請人。
邱秋打電話叫來陳慧穎,帶著她,一腳踏入藥材收購站,便忙的直打轉,各公社大隊運來的藥材在門口排起了長隊,還有肩挑、牛拉、馬馱的零散藥農,擠擠挨挨,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鉤藤、黨參、天麻、甘草、桔梗、半夏、葛根、白笈、砂仁,邱秋一樣一樣查看、定級。
什麼級別什麼藥材什麼價,邱秋念著讓李站長用毛筆寫好,貼在門口的牆上。
級一定,發個用硬紙板寫好的號碼牌,讓他們過秤,找會計算帳拿錢領票。
幾日後,褚辰帶人過來視察,一見這情況,忙讓人搭棚子、放爐子,縣氣象局說了,夜裡有雪,有些藥農住的遠,晚上是回不去的,可他們又捨不得花錢去招待所住,多是背了柴來,幾人找個牆角,燃堆火熬到天蒙蒙亮,賣了藥材的趕緊回家,還沒輪到的繼續等著。
往日還能熬,一下雪,可就有得受了。
竹杆、塑料雨布、麻繩、爐子、煤塊,一一拉來,大家齊動手,一個下午搭起六頂棚子,人、牛馬、藥材都進了棚。
人和牛馬待的地方點上爐子或燃起柴堆,讓大家輪流看顧著火,留好通風口,褚辰看看表,晚上八點了,轉頭看向收購站,邱秋站在幾個麻袋前,正彎腰查看藥材。
抬腳走進收購站,褚辰小聲問幫忙抬藥材的李站長:「還要多久能下班?邱大夫懷著身孕……」
李站長抹了把額上的汗,訕笑道:「理解理解。您看,要不再等半小時……」見褚辰臉色不對,忙又道:「二十分鐘?行行,這就下班。邱大夫,下班了。」
褚辰臉色捎緩,跟他道:「明天我請縣醫院的張副院長過來幫忙。」
李站長激動地一把握住褚辰的手,樂道:「謝謝、謝謝,褚主任,還得是你,牌面大,我往縣醫院跑幾趟了,人家張副院長忙的呀,人都見不到。」
邱秋扶著彎得酸痛的腰走來,聞言「哼」了聲:「他哪是跟你耍牌面啊,他是拿捏我呢。」
市醫院的陳院長想要人參丸的配方,邱秋讓他拿滬上醫院的工作來換,嘰嘰歪歪的,說什麼滬上工作怎麼怎麼難辦,言語間,想讓邱秋把對口瘡的配方當作添頭。
行啊,那要一套兩居室不過分吧。
不能光你加碼,不許我跟上呀。
結果,他當場給她來了個變臉。
呵,我手握藥方,還反過來求你不成!
邱秋當天就給省醫院的王院長打電話了,都沒用上人參丸的藥方,光一張對口瘡的方子,就把工作搞定了。
張豐羽嫌邱秋那天說話太硬氣,沒給他面兒,這不,在這拿捏她的嗎。
往年,收藥材他可跑的比誰都快,為的是好把品質好的藥材留下,回頭讓縣醫院付錢來拉,因為給收購站幫了忙,哪年李站長不給他便宜些。
李站長笑笑,不搭話,人家長輩跟小輩鬧鬧情緒,他插什麼嘴。
褚辰快走幾步扶住邱秋,一隻手幫她輕揉著腰部:「好了,交給我處理,彆氣了。」
邱秋挺直的脊背鬆懈了幾分,慵慵懶懶地半靠著他,撒嬌道:「我想吃酸的,特別想。」
「雕梅?酸菜魚?酸菜小炒?還是酸湯牛肉?」
「想吃蝦酸肥腸,酸酸辣辣的澆在白米飯上,油汪汪的湯汁裹著晶瑩剔透的米粒,一口送進嘴裡……」光是想一想那滋味,邱秋就想流口水。
褚辰聽得卻是一愣,邱秋以往是不吃蝦酸、不吃肥腸的。
「好,我們去國營飯店找老王。」
整個縣城,也只有老家是獨山縣的老王會做蝦酸、做的有蝦酸,至於肥腸,這會不知有沒有……
邱秋回身跟陳慧穎揮揮手,「大嫂,我們先走了。」
「走吧,我等你大哥過來接我。」
邱秋笑她:「哎喲,跟我秀恩愛呢!」
陳慧穎剛要說什麼,就見褚辰一手握著自行車車把,一手攬過邱秋的腰,一使勁將人抱坐在自行車后座上,可能是怕路太滑,沒敢騎,就那麼推著她走了。
所以,倒底誰跟誰秀恩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