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國聽明白了,褚辰給他二姐選了一條路,並對他二姐能考中大學報了極大的期望。
搖頭輕笑了聲,孫建國道:「褚辰,你和你二姐多久沒見了?」
褚辰疑惑地看他:「11年。」
「11年,」孫建國咀嚼著這個字眼,短短的三個字,卻是多麼漫長的歲月,「褚韻以前學習如何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嫁給我後,我阿爸托關係將她安排進大隊小學教書,五年級的數學她都教不了。」
褚辰一愣:「怎麼會?」
「不相信是吧,」孫建國輕扯了下唇,示意褚辰看窗前書桌上堆積的初、高中課本,「早幾年,我在部隊托人給她買的書,她從沒翻過,你去看看,可有反覆翻動的痕跡。我剛回來的那會兒,上面都落了厚厚一層灰,現在這麼乾淨,是阿媽為了照護我,進來打掃房間,幫忙擦拭的。」
褚辰放下公文包,過去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孫建國應該是找新華書店的工作人員買的,書是當年出版的新書,沒有看過折過划過的痕跡。
又看了幾本,本本如此。
放下書,褚辰轉頭看向孫建國:「前天姆媽打電話,我才知道二姐結婚了。這麼多年,我和我愛人每年都給二姐寄兩次包裹,一次年底,一次年中,寄的是農場三連的地址,她可有收到?」
孫建國看向母親。
孫大娘搖搖頭,「小韻很少收到包裹,上次收到……」她想了想,「還是74年,采采剛出生,滬上寄來的,兩袋奶粉、兩瓶麥乳精、一個包被,一厚一薄兩套小兒衣服。」
褚辰聽得一怔:「采采哪天的生日?」這包裹跟昭昭出生時,姆媽寄來的一模一樣。
孫大娘:「6月15。」
昭昭的生日是6月24日。
想到姆媽作為教師的古板,褚辰一顆心沉了沉,二姐當年出事,應該向姆媽求救或是因為太過害怕,寫信向她述說了。
所以,再次接到二姐的求救信,姆媽才讓他帶一千塊錢過來,為的是拿錢安頓好二姐,阻止她回城。
想到醫院裡突然發瘋的二姐,褚辰心裡一痛,看來二姐也知道姆媽的意思了。
周大明:「我回去找人查查,看誰拿了你寄給你二姐的包裹。」
「麻煩你了,」褚辰收斂起情緒,「東西都不貴重,多是一些吃食,便是知道是誰,肯定也早進肚了。主要是吧,我愛人怕我二姐干農活累傷、曬傷,專門給她配了些調理身體和抹臉的藥丸、藥霜。我怕人不懂,不敢吃不敢用,胡亂丟在哪,那就太可惜了,用的藥材都不便宜。」
周大明拍拍他的肩:「放心,找到了一定給你寄回去。」
「那倒不用,有期限的,找到你看看,過期的就丟了吧。沒過期的你給嫂子,藥丸是人參丸,補氣血的,你也能吃,藥霜抹臉,可防止皮膚曬傷、曬黑。」
周大明一聽人參丸,更重視了,準備下午回去就讓人去查。
褚辰拿起公文包,再次提出告辭。
孫大娘拉著他的手,緊攥著不放,「她四舅,不急不急哈,醫院離寨子十幾里,騎自行車半小時就到,我等會兒請隔壁的鳳丫過去幫忙看著點。你看你來小半天,還沒好好跟采采相處呢,這一別不知何時能相見。不如等她醒來,你陪她玩會兒,認識認識。順便嘗嘗我的手藝,我養的雞,老肥了,咱抓兩隻,一隻燉了,一隻爆炒。」
孫建國:「留下吧。」
周大明笑:「我是好久沒吃肉了。褚老弟,來來,咱倆幫大娘抓雞去。」
孫大娘奪下褚辰手裡的公文包,笑著推他:「快去,就在後院的小樹林裡,我養的多,挑大的肥的抓,再順便瞅瞅雞窩,今天的雞蛋還沒撿呢,那邊放的有籃子,正好幫我把雞蛋撿回來。」
眼看著褚辰跟在周大明身後去後院了,孫大娘放下公文包,看向兒子:「建國,我瞧著小韻這四弟人不錯,禮貌、謙遜、說話做事有章有法,那是不是說明,這褚家也是明理的人家,你和小韻……」
「阿媽,褚辰自小在他爺奶身邊長大。他阿爺去逝前是滬上央行的行長,他阿奶畢業於清華,是有名的翻譯家。二老祖上,清末、民國那會兒,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言傳身教,你單看他一身貴氣就知道了,他和褚韻雖是姐弟,卻不是一類人。褚家……」想到婚後,自己找人調查的滬上褚家諸人,不由搖了搖頭,父母愛長子,原無可厚非,但如褚家父母那樣溺愛成性,養得其自傲自大,眼高手低,還真不多見。
怕母親不死心,還想留下褚韻,孫建國再下猛藥:「您再看他們這麼多年對褚韻的態度,就知道,這家人,有多涼薄。我不想這份涼薄,最終又落在采采身上。」
「褚辰不是說了嗎,年年都有給小韻寄包裹……」
「阿媽——」孫建國無奈道,「你兒子還癱在床上呢,咱能別耽誤人家好嗎?」
孫大娘張了張嘴,最終長嘆一聲,去隔壁請鳳丫去醫院幫忙照看會兒褚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