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她真的過得夠夠的,擁有一間朝南的、帶有玻璃花窗的大房子,是她兒時的夢想、多年的渴望。
褚旭凝眉,問夏的要求過份嗎?
不。
他知道,便是今兒換了任何一個女孩在這兒,也差不多是這樣的要求。
誰結婚不要房,不要家具呢?
這要求擱在文G以前,於他和他家來說,真就不是事兒。
那時,滬上還沒有搶房的事例發生,他家一棟三層的房子,除了頂樓被爺奶分給了,結婚後不願跟婆家擠住在老石庫門的大姑,剩下兩層,底樓是一間朝南的正房,一間客堂間、一間灶坡間,一間亭子間。
二樓兩間向南的正房,一間亭子間,一個大大的衛生間。
這麼多屋子,怎麼也能騰出一間房給他結婚用。可惜,1971年,閘北工廠里的工人們為了改善住房條件,一窩蜂地越過蘇州河,湧來了。拖家帶口,將他們一家逼上二樓。一樓擠進了三家,每家平均都有五六口人。
當然,這種情況非他一家發生,宜興坊幾乎每棟樓都沒能倖免。
如今,二樓向南的兩間正房,小的那間,奶奶帶著小妹住了;帶陽台的那個大間,用衣櫥分隔成了內外兩間,里面一個雙層床,上層他睡,下層住了爹爹和姆媽,外面是餐廳,一家人吃飯活動的地方。
八平方的亭子間,住著大哥一家三口。
哪還有房子給他結婚用?
將樂問夏送到武康路公寓樓下,看她背著大提琴,拎著譜袋蹦蹦跳跳走進公寓大堂,轉眼不見了身影,褚旭的目光朝旁一移去,臨街亮著的一排窗戶里,第五個僅有的兩扇窗便是樂問夏家。
他也是初中那會兒,來找同學玩,聽到悠揚的大提琴聲,扭頭看到了窗內閉眼沉浸式拉琴的姑娘,記下了那一幕。
三年後,他高中畢業,小他兩歲的妹妹初中畢業,衛生局定向招生,她考試通過,進了衛校。
兩丁抽一,他去了郊區的崇明農場。
在那,他遇到了當年拉大提琴的女孩,這才知道她叫樂問夏。
樂問夏——多美的名字啊!
騎上自行車,迎著寒風,一路疾馳,進了宜興坊,到了9號樓。
一握手閘,褚旭在灶坡間的後門停下,抬腿將虛掩的門踢開,邁腿下車,一手握車把,一手提車架,抬步走了進去。
自行車放在樓梯下,鎖上,褚旭上下拋著車鑰匙,迎著20支光燈泡的昏暗光線,三兩步邁上木質樓梯,幾下竄上了二樓。
幾間房都亮著燈。
褚旭不由看了下腕上的表,十點多了,這個點,以往阿奶和爹爹姆媽可都早上床睡了。
推開大房間的門,霍,都在啊!
「咋了?」褚旭擠坐在姆媽身邊,抱著她的胳膊,環顧一周,似真似假地逗趣道,「難道是在商量,怎麼為我結婚騰一間南房?」
大嫂丁珉一激靈,警惕地看向褚旭,「騰南房?!」她打量著這間帶陽台的大屋,急道:「爹爹、姆媽,朝南格房間應該由阿拉褚青繼承伐,伊可是屋裡向格長孫呀,阿拉房毓又是重孫當中頭一個。奶奶,儂講對伐?」
說罷,捏了下懷裡昏昏欲睡的兒子。
五歲的孩子,疼了,他能不吭?
「哎呀」一聲,房毓徹底清理了,沖他媽叫道:「姆媽,儂掐我做啥?」
褚奶奶簡直沒眼看,瞪她一眼,轉頭看向剛回來的褚旭:「小五,儂二姐結婚,儂知道伐?」
褚旭一愣,看向低眉順眼沉默不語的姆媽。
褚奶奶一拍圓台面,「問儂閒話呢,看儂姆媽做啥?曉得就是曉得,勿曉得就是勿曉得,回答起來老難伐?」
「曉、曉得伐。」
褚奶奶:「……啥辰光曉得額?」
「大概有好幾年了伐。」
褚奶奶捂了捂胸,看向二兒子。褚爸放在膝上的手動了動,抬頭跟褚奶奶對視了一眼,復又垂下,聲音沉緩道:「姆媽,當年搿種情況,阿拉搿一大家子能夠一個勿缺儕活著就蠻好了。現在再來追究困難辰光,啥人吃了虧,啥人占了眼眼便宜,有啥意思啦?」=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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