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了直樂:「眼光不錯,那錫果盤是當年你大舅公從北京給我帶回來的,結婚頭幾年,一直用著。後來戰亂,來回搬家,才將它收起來。解放後吧,大家的生活越過越往簡樸里來,哪還敢擺它。」老太太捧起其中一個殘缺的玩偶,眼帶懷念、憐愛道:「這是你大伯小時候逛城隍廟買的,你看這個娃娃頭上有個缺口,你公公搶著要玩,不小心摔的。」
邱秋接過來,拿干布巾擦了擦,看了看缺口:「回頭找個老師傅修一修。」
老太太擺擺手:「算了,就這樣吧。」
邱秋捧著看了又看,別說,帶了歲月的痕跡,歷史的證據,它身上亦多了層故事的美感。
另一邊放著只墨綠色的木頭立箱,足有一米高,是老爺子年輕時用的,四角八邊用褐色的鐵皮、鐵釘包著,精緻漂亮。
打開它,就像翻開了一本書,淡褐色的緞子做襯裡,一邊是三個抽屜,另一邊掛著套深灰色的西裝三件套。
老太太輕輕撫過衣服,拉開小抽屜,挨個兒跟邱秋介紹道:「這隻鑽石別針是結婚後,我在先施男裝櫃檯給他買的。這一副西裝上用的鑽石紐扣,是他三十歲生日,我提前半年找人定做的……」
中間抽屜里放著幾封信,邱秋描了眼,紙張泛黃,還待要看。
老太太一把闔上了,臉頰泛紅。
邱秋長長地「哦~」了一聲,促狹地一挑眉:「我懂,情書嘛。」
「死丫頭!」老太太拍她一記,拉開了最後一個抽屜。
抽屜里放著雙黑棕色帶有網眼的皮鞋,老太太取出皮鞋,托著橡膠鞋底,笑道:「這是Bata品牌的鞋子。結婚時,他是留學歸來的洋學生,講究新派,行盤中放的是套披紗拖地很長、鑲滿珠子的婚紗,銀灰色高跟鞋,尼龍絲襪,鑽戒、鑽石手鐲、鑽石耳環。我還盤,原是備了兩件袍料,兩件馬褂料,一把名家摺扇,一本古文詩集和一套筆墨紙硯……結果,一看他盤裡放的東西,還不趕緊換,這雙鞋就是那時候買的。」
「小抽屜里原有一塊機械錶,是你爺爺留洋出國時,你太爺爺用十塊大洋從一個洋人手裡買來送他的禮物。結婚後,你爺爺換了我給他買的勞力士,那塊表就放在這裡,等到你大伯當兵要走時,你爺爺取來給他戴在了腕上。」
邱秋明了,這一箱是兩位老人一路相互扶持著走來的點點滴滴啊,親情、愛情、家的溫馨……滿滿的都快溢出來了。
「你爺爺那塊勞力士,」老太太看向邱秋,「去世前,送給了四寶。下鄉時,四寶提的是你爺爺留學用的皮箱,帶著你大伯買的收音機和我送他的相機。」
邱秋一怔,眼裡慢慢有了濕意。
褚辰下鄉帶的皮箱、收音機和相機,早在1970年邱老實帶人抄家時,或打砸或被搶走賣了。褚辰幾次尋找,都沒能找回,這些一直是他的遺憾。
九個大紅描金箱裡裝的是老太太的婚紗、中式婚服,大毛斗篷,各式大衣、旗袍,以前配戴的手飾,還有繡花床罩、蓋毯、地毯、椅套、窗簾等。
「當年你爺爺分家時,分到一箱字畫、一箱書籍和一箱玉石擺件,兩箱小黃魚和四頃地。地捐出去了,字畫、書籍和擺件,49年你叔公去香港,你爺爺讓他帶走了,小黃魚也給了一箱。說是東西請他幫忙保管,小黃魚算是給他的安家費。這麼多年,那邊連句話都沒捎回來過,東西多半是打了水漂。」
老太太想想就心痛,小黃魚她倒不在意,她心疼的是那三箱東西,都說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如今,按四寶的說法,經濟復甦,那三箱東西,值大發了。
邱秋安撫地拍拍老太太的手,沒多言。
箱子一開,小小的儲藏室里,溢滿了樟腦丸的味道,邱秋被沖的頭疼,在老太太的要求下,隨手挑了兩件大衣,一黑一雪松色。
沉甸甸的黑色羊絨大衣,邱秋準備給二姐,她身材高挑,穿大衣好看。
雪松色也漂亮,大翻領,長腰帶。
老太太讓她穿上試試。
邱秋依言取下雪松色羊毛大衣上罩著的素白軟綢,抖了抖上面的樟腦味,穿上,腰帶一系,在老太太身前轉了個圈,「怎麼樣,好看嗎?」
老太太不言,自個兒踩著矮梯子,取了個同色的貝雷帽遞給邱秋,接著又從另一個箱子裡捧出個首飾盒,挑了枚鑽石蜻蜓胸針和一對小小的鑽石耳釘給她。
邱秋接了帽子,沒要首飾:「現在又不能戴。」
「耳釘小小的,你頭髮一掩,誰能看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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