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秋也吃了一驚:「這麼掙錢?」
「可不!」
正說得熱鬧呢,樂問夏抱著孩子過來了,兩人都瘦了些:「四嫂這身衣服真好看,哪買的?」
「還可以吧,」邱秋展開雙手,在她面前轉了一圈,「百貨商場最近有什麼新布料嗎?我想比著再做一身。」
有呢,的確良小碎花、仿真絲尼龍布、牛仔布、滌綸與棉混紡,還有腈綸與羊毛混紡的料子……
隨即丁珉來了,話題便從布料轉到孩子上培訓班的事上了。
吃飯時,老三騎著禇錦生那輛自行車急匆匆趕回來了,一頭的汗,外套脫了,穿著汗衫,露著兩條胳膊。
謝曼凝看得皺眉:「這才幾月份啊,你就熱成這樣。」
老三嘿嘿笑笑,也不跟他姆媽爭辯,鑽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甩著水珠就這麼出來了,往圓桌前一站,拿起酒給自己倒了杯,舉起來跟褚錦生道:「祝爹爹得償所願,日後餘生,身體康健,食安寢穩,事業一帆風順。」
第101章 小六相親對象
一句「食安寢穩」說得謝曼凝紅了眼眶,說進了褚錦生心裡。
十年運動,雖說遭罪的只有下農場的那幾年,可對一個努力幹事業的律師來說,猶如遭受了滅頂之災。
在極「左」思潮的影響下,法律制度遭受嚴重的破壞,律師制度被視為「資本主義的東西」而被徹底否定。
律師機構被撤銷,律師隊伍被解散,律師這個職業一夕之間被人為地消失了。
那些年,對褚錦生來說,失去的不只是專業工作的平台和機會,亦不只是多年積累的法律實踐經驗和專業知識全無了用武之地。而是他所堅持的法律原則、維護的法律尊嚴,被徹底顛覆了。
法治觀念蕩然無存,人治代替法治,以言代法,以權壓法……有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環抱著身心俱疲傷痕累累的自己,沉默地縮在角落裡,對法律的尊嚴和權威產生了懷疑,對自身的職業價值產生了困惑,對自己存在的意義找不到定位。
現在好了,終於等來了柳暗花明,等來了繁華盛世,等來了職業轉機……褚錦生掏出帕子揩了揩眼。
小五撇嘴:老三一個沒文化的,能想出這麼文雅的詞,沒少費腦子吧。
邱秋看看傷感的爹爹,瞅瞅心情甚好的老三,瞧瞧沉著張臉的老大,再瞥一眼唇邊揚起一抹譏諷的小五,不得不承認,幾個兒子中,老三最貼心,他看出了爹爹從農場回來後,身心遭受的打擊、創傷,並做到了一個兒子對爹爹應有的關懷和祝願。
褚辰也瞧出來了爹爹經受的創傷,只是剛回來便經歷了奶奶重病、二姐被攆,心冷了。再加上他同樣經歷過那些,且又早早地走出來了,並將那段經歷當成了他前進的基石,所以對於爹爹時刻想縮回殼裡的行為……他無法理解,更做不到感同身受,一如爹爹對跟他有同樣經歷的褚辰、褚韻,依然能做到無視一樣。
說到褚韻,邱秋才霍然一驚,掃視了圈,人呢?
「姆媽,你沒給二姐打電話,通知她過來嗎?」
謝曼凝臉色一僵,不自然地端起杯子:「啊,我沒打嗎?可能太忙了,忘記了吧,為了整治一桌好菜,我一大早便出門,跑了幾個地方,才湊齊了這些食材。來來,褚律師,敬你一杯,恭喜你重執舊業,再施所長,願你於舊日佳績之上,再創輝煌。」
褚錦生配合地端起杯子,站了起來:「這些年辛苦你了,這杯我敬你。」
謝曼凝感動地抹了下眼角:「夫妻嘛,理應攜手共赴白頭,互相砥礪前行。」
說罷,起身跟丈夫碰了下杯子,一飲而盡。
邱秋看得想翻白眼,褚辰捏了下妻子的手,別想著叫醒一群裝睡的人,沒那必要,二姐現在病好得差不多了,工作努力上進,不跟這邊摻和才好呢。夾了塊魚腹部的嫩肉放進她碗裡,吃罷,吃完回家,想二姐了,就打電話把人叫回家住幾天。
原想著飯後跟爹爹聊聊藥方入股,聽聽他的建議呢,褚辰這下也歇了心思。在老大之後,隨大流地端起酒杯敬爹爹,說了兩句祝福,便給妻子和一雙兒女剝起了蝦,挑起了魚刺。
昭昭扯扯爸爸的衣袖,要吃魚眼睛。
褚辰無有不應,女兒要什麼夾什麼,當下便將一盤五條清蒸小黃魚的單面眼睛給昭昭夾進了碗裡。
「魚眼好吃嗎?」大花好奇道。
昭昭點頭,並解釋道:「魚眼補眼、健腦益智、補充營養蛋白質、維生素,增強免疫力。」
大花一聽蹬著椅撐,扶著桌子站了起來,伸筷去夾離得最近的紅燒鯧魚的眼睛,結果一夾蹦了出來,「啪」的一聲落進了老大的湯碗裡。
老三一見,忙站起來,跟老大換碗:「來來,這碗我還沒動,咱倆換換。」
老大夾起湯里的魚眼丟給兒子,將碗推給老三。
大花尖叫:「我的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