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族長和十一表叔駕著牛車回來了。
邱秋帶著孩子們忙迎了上去。
昭昭噠噠跑到牛車旁,抬頭看向高高撂著的物什:「舅太公,你們都買什麼呀?」
「哈哈……那可太多了。」族長看向抱著航航走來的邱秋,笑道,「多虧你跟供銷社的經理打了聲招呼……」
十一表叔跟著接話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供銷社的經理這麼熱情呢。我和大伯一過去,媽嘛,張嘴便是張阿爺、張大哥,喚得我都迷糊了哈哈……知道大伯帶的有你給的僑匯券,倉庫打開,一堆瑕疵品任我們挑。嘿嘿……我跟大伯就像那掉進米缸里的小老鼠,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好東西,看著什麼都想要。」
邱秋跟著笑道:「開心就行。帶的錢票夠嗎?」
族長臉色一窘,不好意思道:「三台收音機沒有付錢……」
邱秋忙道:「沒事,等我回去給他。」
「本來要付的,」十一表叔撓撓頭,跟著窘迫道,「宋經理一直讓我們挑讓我們挑,手電筒、電池、燈泡、電線、開關、鐵鍋、鋁鍋、鍋壺、衛生紙、牙膏牙刷、扳手、鉗子、螺絲刀……越拿越多,減掉哪個都不捨得。本來大伯說他那台收音機不要了,宋經理說什麼也不答應,怕沒辦法跟你交代。」
「沒事、真沒事,就算你們這次不買,回去我也要買來托人送過來的。好了,快回家吃飯。」
族長走到邱秋身邊,心疼道:「花了好多錢!」
邱秋笑著安慰道:「下午我跟七表叔在後山,尋到十三株10年生重樓、兩棵8年生珠子參,三片3年生天麻。都不是採挖季,我們便沒動,不過到了秋冬挖出來,足夠抵你這一車東西了吧?」
族長眉頭一蹙,嚴肅道:「你們進深山了?」
邱秋摸摸鼻子不敢吭聲。
族長不捨得罵她、訓她,抬頭瞧見過來的老七,朝他招招手,待人走近,揚起旱菸杆就敲:「我打死你個癟犢子,山裡有狼有豹有豺有野豬、毒蛇,你嫌自己命長我不管,誰讓你帶邱秋進深山的?!」
七表叔護著頭一邊往旁邊躲,邊解釋道:「沒進深山,就是走得有些偏,我們身上戴著防蟲藥包呢……」
「還敢狡辯?!!」族長下手更狠了。
昭昭急得跺腳:「七爺爺你跑啊——」
族長:「我看你敢!」
七表叔確實不敢。
邱秋一隻手拉不住族長,忙將航航遞給過來的表舅媽,攔著將人護在身後,解釋道:「我跟七表叔進山是看土質去了。」
拉著氣喘吁吁的族長往旁走了走,邱秋道:「我昨天不是說了嗎,等我研究生畢業去研究院工作幾年,便回來在咱們縣裡建家藥廠。要建廠,那是不是得有藥材,光靠進山採挖野生的顯然不現實,我和七表叔下午沒事,便去寨子周圍的山頭,看看哪兒適合種什麼藥材。」
「看好了?」
「嗯,我明天寫篇報告給您看看。」
「行吧。暫時放過那小子了。」
邱秋就著火把,看向拿著收音機便往大隊部的七表叔,笑道:「真成了,他當領首功呢。」
族長撇撇嘴,沒吭聲。
邱秋扶著族長,大家簇擁著牛車去了大隊部,東西一一搬下來暫放在倉庫,回頭看誰家需要,拿錢來買。
族長的意思,這錢得還給邱秋,昨天晚上那幾車東西送便送了,決不能沒完沒了,把邱秋當冤大頭坑。
當然這話,他沒當著邱秋的面說出來,只跟幹部和社員們說明白了。
彼時,邱秋拿著台收音去了打銀飾的四表舅家。
褚辰打電話過來,大隊部正鬧哄哄地討論著種藥材的事呢。
「爸爸——」昭昭握著話筒那個興奮啊,嘰嘰喳喳地說著苗寨的生活,住的三樓多涼爽啊,吃的食物有哪些,小溪邊石縫裡的螃蟹多傻啊,一捉一個準……
跟閨女聊了十幾分鐘,褚辰問道:「媽媽和弟弟呢?」
「去四房的舅太公家啦,小姨去叫了,哦哦,來了來了。媽媽,爸爸找你。」
邱秋將航航放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接過電話,笑道:「剛回酒店嗎?」
「邱秋你都不關心我。」褚辰哀怨道。
邱秋微微一愣,笑道:「回滬市啦?」
「嗯,上午回來的。家裡空空曠曠的好安靜,我一點也不習慣,想你們了。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