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鐸也讀到這處,忍不住笑出聲來,他這個弟弟啊,跑路的時候肯定在想,兄長啊,盛世我給你守住了,這位置累死累活我可坐不住,我要出去玩了。
從小就這樣。
秦鐸也微微笑,輕輕觸摸著紙上的文字。
茶杯上縹緲的霧氣,是世人不知的俗世情。
原來當初那樣鮮活的小孩子,竟也成了史書上寥寥數行黑字了。
那不著調的樣子,竟也在他死後一人獨當一面,成了百姓口中人人稱讚的明君了。
笑著笑著,秦鐸也忽然有點想哭。
他隨手抹了把眼睛,自嘲一笑。
怎麼換了個殼子,還多愁善感上了,多大人了.......
秦澤之在退位後的第十九年,壽終正寢,葬於皇陵。
親朋均葬在百年前。
怎麼獨留他一人看後世之景,看前人化成灰......
秦鐸也望向前史,望向的皆是故人衣冢。
他忙放下手中史書,抬起頭,緩緩眨了下眼睛,待眼前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他接著看下去。
在位二十五年後,秦澤之的長子病故,又十一年,下一任皇帝不幸在巡遊的時候染病身亡,又過了十四年......
自魏成烈帝死後,到如今,百年整。
一年一熟的麥,到如今也收了百次。
窗外夜色如晦,深夜無星,一輪明月高懸,這月也曾照過百年前魏成烈帝的身影。
黑夜籠罩著宅子、籠罩著主屋。
屋內,一燈如豆,一書如帆,帶著百年前的靈魂緩緩行駛在歷史的風雨波濤中。
秦鐸也脊背仍筆直,孑然端坐案前,孤獨的燭火將影子扯的長而遠,將光影暈染暖,將陰暗刻畫得深沉。
主屋的房頂,一抹黑色的身影藏匿於黑暗中,忽然閃爍一下,向著皇宮的方向去了。
皇宮,含章殿。
赤玄單膝跪在台階下,將觀察到的事無巨細轉述給秦玄枵。
秦玄枵聽了,時不時挑眉,嘖嘖稱嘆。
「他真這麼說的?哈哈哈,那劉暄海活該。」
「他竟然沒拿那個背主的家僕怎麼樣?」
「你說他,在看......史書?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看史書了?」
赤玄只會匯報,並不敢回復秦玄枵的話,不過秦玄枵也沒指望他回,只是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