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風沁人心脾。
肺腑間的鬱氣被掃蕩一空。
秦鐸也上輩子實在過於疲憊的時候,就常來清露宮轉轉,聽竹葉聲,聽流水聲,層層疊疊的竹垂直生長,從地上仰頭看,像是衝破了雲霄,讓他感覺他短暫脫離了四四方方宮牆的束縛,在自然中自由地呼吸。
再去清露宮的湯池中泡上溫泉沐浴,陷在溫熱的水汽之中,波紋漾漾,來洗清疲憊。
清露宮周圍的竹林和他上輩子見到的差不多。
不過秦鐸也覺得,秦玄枵不是那種喜歡清幽之地的人。
為何每次沐浴都要來清露宮中?
但周圍這竹林,竹子的年歲看著很新,看著像是竹筍剛剛抽條後開始瘋張,大概有個四五年的光景。
秦鐸也收回視線,跟著秦玄枵走進內殿中。
依舊是早早備好的湯池,屏風後水汽氤氳,水上飄著小竹盤,竹盤上放著果酒和清茶,還有案碟,案碟中放著應季的葡萄,晶瑩剔透,沾滿了細細的水汽。
秦鐸也不禁嘆:「勾弘揚做得不錯。」
不得不說,這位大內的總管太監不僅恭謹,會看眼色,嘴嚴,絲毫沒有恃著地位待價而沽,秦鐸也對勾弘揚很滿意。
「這是朕提前讓他準備的。」秦玄枵忽然將他拉入懷中,皺著眉,很不滿,重重地強調,聲音中帶了點怨氣,「是朕。」
秦鐸也:「......」
這算什麼?這怎麼還邀上功了?
秦鐸也不禁失笑,他敷衍著回:「好好好,是你是你,你做得不錯,可以吧?」
秦玄枵從鼻腔中哼出一聲,整個人覆過來,手開始不老實地亂摸,就要解開秦鐸也身上的衣物。
「......放開,」秦鐸也伸手啪地將這人作亂的手拍掉,「已經補償過了,別得寸進尺。」
秦玄枵略有些不舍,但還是將手鬆開,他只余裡衣,先一步步入湯池中。
秦鐸也將外袍掛在木架上,也緩緩沒進池中。
溫熱的池水從四面八方攏上來,秦鐸也望著秦玄枵高挺的鼻樑,鼻尖上掛著一滴水珠,水汽的溫熱使得他略有些失神。
想起幾日前他們二人在清露宮的沐浴,還是剛醒來不久的藥浴。
沒想到只過了半月不到,他們二人竟......
秦鐸也搖搖腦袋,將腦中的混亂畫面甩出去。
罷了,到底是秦玄枵伺候他,而且伺候的還不錯,倒也不必過分耿耿於懷。
「那日三九進宮找我,說槐安楊氏三番五次讓他進宮給我送上請柬。」秦鐸也伸手捧著水,向頭髮上灑,他主動對秦玄枵講起出宮的緣由。
秦玄枵望著眼前人似是漫不經心的樣子,眼中一瞬間有微光划過,又迅速被薄薄的霧氣籠罩。
而秦鐸也卻不加掩飾地望進這雙眼眸中,被漆黑的瞳孔注視著,讓秦玄枵感覺一瞬間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
是的,秦玄枵做好了秦鐸也欺騙他的打算。
而這份早已做好的準備,似乎都被對方那雙漆黑如點墨的星眸看破。
秦玄枵在第一眼看見秦鐸也的時候,便知道,這人不是能夠屈居於他人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