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殿上,百官均已歸了原位,勾弘揚立在一旁,秦玄枵帶著秦鐸也,徑直走到大殿台階之上,他大刀闊斧地坐上龍椅,又命勾弘揚另去去了把椅子,放在龍椅旁邊,也在龍書案後。
「愛卿,坐。」秦玄枵轉頭,對秦鐸也說。
這已是極大的特權,帝王特許一人坐在他身側,和他一起俯瞰滿朝文武,這等殊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幾乎意味和皇帝平起平坐。
滿朝震驚的目光落於秦鐸也身上,而秦鐸也卻早是坐慣了龍椅的人,他面色如常,沒有絲毫猶豫、感謝、惶恐或是退卻,而是毫不猶豫地坐在一旁。
無極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但沒人敢在這時候出聲反駁——因為登聞鼓,他們現在揣摩不透秦玄枵的心情,而朝臣們心中都有陰影,都知道秦玄枵在登基那日殺了多少的人。
所以就算心中再震驚,也只能先打碎了牙齒吞入肚中,今日的時機,實在是不合適。
秦玄枵的鳳眸一轉,將滿朝文武的反應盡收眼底,見均是敢怒不敢言,微微勾了勾嘴角。
秦鐸也卻顧不得他人反應,他的目光始終緊緊跟隨被帶入殿中的那六個平民。
那六人這輩子從沒來到過這等地方,這輩子,第一次,面見帝王。
在民間凶神惡煞,可止小兒夜啼的,傳說中的,殺人不眨眼的,視天下蒼生性命如同草芥的皇帝。
他們戰戰兢兢地匍匐跪在潔淨的大殿上,無極殿的地磚,映得出他們狼狽的倒影。
朝中主管流程的禮官按照管理詢問冤情。
而六人似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嗓音嘶啞,半響吐不出來一個音節,或許是終於面見了天子,再宮外繃著的一口氣散了,又或許是這輩子第一次踏足至高之處,恐懼得不敢言語。
禮官一遍又一遍地逼問,越來越急,六個人就只是所在殿中發抖,聚在一起,像是縮成一團的幼獸。
「夠了。」秦鐸也忽然開口,打斷了禮官的問話。
「你這麼問,能問出些什麼?」秦鐸也回頭,對侍立在一旁的勾弘揚道,「去取熱茶來。」
勾弘揚立刻去捧了一個方盤,盤中放著盛滿熱氣的茶水。
秦鐸也緩了緩聲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對著殿下的六人輕聲道,「先喝口熱茶,緩緩,慢慢說,不要急。」
六人均抬頭,如同抱住了希望一般,均面懷感激地望向秦鐸也。
他們小心翼翼地捧著茶杯,飲水也不敢讓自己的唇碰到杯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