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鐸也說完,去隨行玄衣衛所帶的行囊中,取了胡粉出來,拍在臉上,遮住眼下的烏青。
手臂一抬,肩膀向下的那一處就開始隱隱作痛。
是前幾日秋獮,將周小五拉上馬背時的拉傷,只針灸過兩次,就遇到岐川水患的岔子,他當即離京,哪還顧得上這點拉傷。
但經過了三日縱馬飛馳,肩膀和手臂的拉傷好像沒有絲毫緩和,反而因為長時間的用力和緊繃,更嚴重了。
秦鐸也緩緩活動臂膀,一邊眺望遠處的岐川郡城。
城牆在陰沉的天色中朦朧。
秦鐸也略眯起眼,心中神思微動,大腿和肩膀都疼痛便因為思考而變得混沌了,秦鐸也就直接將疼痛忽略。
前幾日看見上奏的文書中,秋收前後如此傾盆之雨,各地竟然一切安好,秦鐸也就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還真是應驗了。
細細思量那幾位敲響登聞鼓的平民言語,便可以發覺出很多不對的地方。
他們的口音確實是岐川那一帶的,千里迢迢從岐川郡一路奔波趕來,走過長釘路敲響登聞鼓,只為面聖。
若只是為了構陷地方官員,則完全沒有必要。
其一,十稅五。
而大魏律法中如今的糧稅為十稅一。
誰人敢多收,多收的,又去了何處?
其二,糧倉被淹。
而糧倉為戰略物資儲備之地、後續還要上交至國庫,糧倉年年都下了重金去檢修,防雨防火防震。
就算淹了,為何不上報朝廷,而是要趁著無人發覺重新征糧?
其三,官官相護。
嘖,罷了,這想都不用想,京城尚且如此,何況地方?
其四,封城與決堤。
為什麼要將村子封起來不讓人進出,而怎麼就那麼巧,封了村子後岐川大江就決堤了?
其五,追殺。
官兵扮成山賊,追殺這些人,不讓他們將真相公之於眾麼?
若那六個人說的話為真,那秦鐸也心中已經有了考量。
現在只差最後一重保險。
真話與否。
秦鐸也翻身上馬,面朝著岐川郡城的方向。
「走了,進城。」
——
郡守府,岐川郡守正愜意地窩在府邸中,躺在太師椅上,搖搖晃晃,一旁桌上擺著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
忽然城門值守來報:「郡守大人,城門口有京城來的巡吏,說要請見郡守您。」
太師椅上,黑胖的岐川郡守眉頭一皺,從太師椅上坐起來,詫異道:「巡吏?今早不是剛摸進來一個嗎?怎麼又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