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樓柯是本地人,對當地的真實情況了如指掌,沒有一個被查證的官員能夠糊弄的過去。
僅僅半月的時間,整個汜水州被底朝天犁了一遍,拔出蘿蔔帶出泥,從上到下,有問題的,被徹底清理了個乾乾淨淨。
秦鐸也手段老辣,又慣會扮出個溫和善意的面孔;秦玄枵狠戾,一直黑著臉一身血腥之意,往往對那些沾了些罪過的官員,一頓恐嚇夾雜著威脅和笑眯眯的鼓勵,嚇得人連忙匍匐在地以示忠心,涕泗橫流地保證絕對改過自新。
十一月廿四,岐川郡的水患後續安置事宜徹底處理結束。
秦鐸也洋洋灑灑寫了一整篇治策,先將堆積在汜水州義倉的多收上來的糧食挨家挨戶重新按人頭分發下去。為了保證冬天的住所,也為了解決後續過冬的糧錢。
以工代賑,從災民中徵集人手,前去岐川河道旁清理沖積出來的淤泥,用工錢取代無法長久的支持的賑濟糧,淤泥清理過後,就是重新搭建房屋,臨時的難民營可以作為應急的寢宅和住所,後續種種,均安排地熨帖。
一時之間,秦鐸也和秦玄枵的名聲在汜水州一帶達到空前的高度,隨意經過家家戶戶,都可以聽到從窗戶中傳出來的由衷的感激與喜愛。
將要離開的時候,秦鐸也問樓柯,問他願不願意去京城賦職為官。
樓柯與他並立與夕陽之下,一副文人風骨,搖了搖頭,說:「京城,就不去了。在下生於岐川,長於岐川,後來有幸考到了京城,卻發現京城之大,容不下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平民。」
「你去過京城?」秦鐸也側眸看他。
「是啊,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了吧,那時在下剛及冠,本揣著一身抱負,自認為有幾分才華,想去京中施展一番,卻發現是走投無門。」樓柯笑,眼角有細細的紋路,這才看得出有幾分年長的滄桑來。
「京城已成定型了,插不進去,在下在那蹉跎了幾年,後來一日在京郊,偶然遇到一位女夫子,她比在下年歲大些,正在傳道授業,在下聽了幾天,恍然大悟,就背起行囊,回到家鄉做了個小吏,希望能憑藉自己的一份力,至少讓岐川好些。」
「京城的女夫子......傳道授業?」秦鐸也忽然想到,說,「是余引墨?」
「文大人竟也知道她,看來她真的一直在堅持啊。」樓柯讚嘆了一句,回想起一生,無奈笑笑,不知又想起什麼,眼中划過憧憬,「岐川就是在下的家鄉。據說成烈帝時期,岐川是真正的富庶之鄉,歲歲倉廩充足,商路也繁華,十萬人家參差,檐牙相啄。在下想在餘生中,就留在岐川,在下還有殘年時日,希望可以見到岐川換個人間......也不知道不能有幸再見成烈帝時期的場景。」
「樓先生,請別這麼說,這次多虧有你,讓村民一路逃到京城,敲響了登聞鼓,才徹底將這被掩埋了許久的罪惡重見天日。」秦鐸也將手搭在樓柯的肩上,鄭重地看他,「你有善心,聰慧,也有能力,既然想留在家鄉,那做汜水州牧如何?若你覺得合適,我回頭讓陛下寫聖旨。」
樓柯先是怔了怔,然後面色嚴肅起來,也鄭重地應下,「柯必不辱使命。」
應聲過後,他低頭看了看搭在肩上的手,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驚訝,說,「文大人,有沒有人對你提起過,你的相貌,和成烈帝有五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