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市多雨。边市的秋永远是无法忽视的,阴郁的天秋雨阵阵,街道上的银杏叶、梧桐叶,金黄又寂寥,像落幕的圣朝,被遗落的是夹杂淡淡哀伤的秋叶,和秋的边市。
康层序的咖啡馆开在正对街道的巷口,阴雨天人们急着赶路,黑的粉的乌泱泱的伞挡着每个过路人的脸,地面上溅起的水打湿行人裤脚,像是求着他别走,康层序把这段记录在他的笔记里,作为下次上新的亮点。康层序的咖啡馆在边市口碑极好,人家去其他地方喝调酒,到边市就来他这儿喝特调咖啡。譬如说秋,你可以喝到焦糖栗子燕麦拿铁,或者是榛果黑巧咖啡。你可以看清他磨咖啡豆或者是制作焦糖的每个步骤,是的,这是“层序“这间咖啡馆的艺术。当然,灰棕色的装潢才是康层序认为的这间咖啡馆最艺术的艺术。像层序,像康层序。
雨伞稀稀落落,隐隐约约,康层序一眼注意到一抹明亮的红,在暗淡沉闷的秋雨,在阴郁昏黄的午末,一抹明亮的红朝着“层序“来,康层序记得这位客人。红伞客人总是下雨天来,不管多大的雨,康层序有在,她就有来。当然,这并不足以让康层序记住,毕竟每天的客人那么多,撑红伞的也有,但康层序记录的红伞客人只有她一个。他甚至有想,如果这位客人点一杯特调,他一定会为她量身定制一杯名字叫红伞客人的咖啡。然而她雷打不动的只点燕麦拿铁。红伞客人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她一整个看起来就特殊,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却完美融合进秋的。像秋一样的客人,康层序在笔记里这样写。
“一杯燕麦拿铁。“康层序回过神,红伞客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红伞被主人握在手上,还是不时滴水,她拿出自带的餐巾纸,弯腰蹲下擦掉地上的水,又将伞收好放进塑料袋里。每次都这样,就算康层序说有人会来清理。康层序终于还是开口了:“这位客人,您想不想试试我们的独家特调呢?”她这才抬眼看了康层序,又垂眸:“下次吧,一杯燕麦拿铁。”康层序承认自己很会欣赏美的东西,就像红伞客人的眼睛,灰黑色的瞳色,少见,很美。他只得着手制作燕麦拿铁。每次都这样。
红伞客人喜欢靠左坐在窗边,离满是落叶的街很近,总是静静的,就像是中学那些蹭网的小客人一样,握一杯咖啡就坐一下午,但她不常玩手机,只是望着外面,康层序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讲真的,康层序很想了解她,但他舍不得红伞客人。
傍晚六点差三分,红伞客人每次都这个时间离开,撑着她那把半干的雨伞,走进缠绵朦胧小雨中被重重叠叠簇拥着,消失于人海。康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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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收回视线,盘算着要怎样才能让红伞客人试试他的特调。
晚上的咖啡馆是鲜有人的,康层序享受这段时间。他喜欢此刻整理自己的笔记,或者是研磨新的咖啡粉,这段时间是属于康层序个人的,他可以感受到湿润微凉的秋意一点一点地浸入他的心脏,带着咖啡独特的苦涩,钩织出独属他的梦,只是最近,这段朦胧的梦里多了个红伞客人。康层序花了太多时间想她。
齐岭是秋初来到边市的。
秋初的边市还较为燥热,烈阳刺在身上如针扎,激得人皮肤空隙淌水,齐岭就是在这样的天来到边市的。
踏上边市土地的那一刻,齐岭贪恋地吮吸着燥热空气,她像是囚犯出逃,慌乱又兴奋地在全新的土地上乱撞,她尝试未曾做过的一切,在凌晨四点的海独自等日出,或是在雷声霹雳的雨天光脚跳舞,又或是痴迷地甚至癫狂地滑动电吉他的琴弦,哪怕指间水泡已经破皮出血。齐岭才不在乎。她的叛逆期来的太晚,又太过激烈,她在一瞬间就插上翅膀起飞,可降落之后才发现连站立都不会。整个世界轰然倒塌,齐岭在一瞬间崩溃。边市多雨,她说她讨厌下雨。
齐岭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活在泥泞的雨天。首城的风都带着灼人的粘腻,她在秋的雨天出生,又在雨天中度过迷惘无措的半生,她在淅淅沥沥中长大,早就被浇得湿透了。首城天高,她用太多太多的时间学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可终究还是在触手可及之时选择出走,她说她有个音乐梦。
秋雨微凉,空气中弥漫湿润泥土的苦,齐岭只是低着头走,肩膀不经意沾上雨水,白色雪纺上衣隐隐透出些肉色,齐岭皱眉,把衣服又紧了紧。这是她来边市的第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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