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监牢阴冷潮湿,那青苔沿着砖墙蜿蜒而上,呼吸间好似都带着点陈年的血腥气。
沈筱竹被压至监牢,见那身材臃肿的牢头正灌着酒,眼皮都未抬,只轻飘飘的拖着长腔问了一句,“这又是谁送来的?犯了什么事?”
沈筱竹身后那狱卒闻言,忙道:“尚书府的人送来的,道这位姑娘目无法纪,轻言辱骂朝廷命官,身上还沾着人命。”
沈筱竹见那牢头啧啧感慨,眼睫微垂,忍住没出声,她是没想到那尚书大人竟这般小心眼。
但已然落到这步田地,她便更要谨言慎行,不可再被人抓到把柄。
“那尚书府同将军府素来不和?怎么也搅和了这趟浑水?”那牢头摸着下巴,啧啧称奇,“罢了,先关起来。”
那狱卒闻言不敢废话,将沈筱竹扭送至一处看着干净点的囚室,出门后落了锁。
沈筱竹蹙眉,背脊挺如青松,静立片刻,目光落在门外满脸醉红,抱着酒坛醉生梦死的牢头,思虑着方才他的反应,回味出不对劲来。
瞧那牢头的意思,这事尚书府不该插手?但那他还是插手了。
沈筱竹心头微动,那尚书大人将她送到此地,也不见得是真的生了气,她若是在外,指不定那小将军会如何纠缠她。
虽说此地恶名在外,但到底是给她落了个清静。
烛火摇曳间,沈筱竹恍然惊觉,这尚书大人似也不是个坏人……
如今这般看来,这看似囚笼,竟也好似成了一方庇护。
便是不知那尚书葫芦里究竟卖的何药,不愧是纵横官场的老狐狸,果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但……沈筱竹垂眸瞧了眼自己的处境,现在这般,她还是思虑如何自救才是,想太多也全无益处。
舞坊没了便再造一个,她断不可能将那些姑娘交于那纨绔小将军,毁了她们的一生。
脑中乱哄哄的,沈筱竹不时想着了部分往事,也不知她不在了,那些女孩们该如何,公司大抵早就给她们安排了新的经纪人。
她素来严厉,待女孩们从无宽纵,想来约莫也是无人惦念。
沈筱竹又想起坊里的姑娘,她这般被带走,也不知她们可还好。
门前时不时有狱卒提着灯笼路过,灯影闪过,沈筱竹眸光恍惚了一瞬。
不由再度回忆起今日在尚书府中瞧见的走马灯。
她这念头不过一时兴起,能否成事还尚未可知。
皮影同真人一同登台,世间大抵还没有这般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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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筱竹突然沉了眉眼,这般若是真的成了,便是这舞坊最好的招牌。
大凛商道兴盛,富贾如云。
沈筱竹如今想的便是摆脱这般难事,再重建舞坊,以此为始,在这异世挣出一番富贵天地。
而这皮影,不过是她的谋局的第一步。
待她事成之日,定要教人不再敢再欺辱怠慢于她和这坊中的姑娘。
正思虑着,沈筱竹余光瞥见外间来了人同那牢头打了个招呼,说是要来送膳。
沈筱竹听见那牢头抱怨,酒罐砸在桌上,发出好大的声响,“现在也不是送膳的时辰啊?给谁送的?”
后面的话沈筱竹没听清,就见那牢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一个倏然跃起站起,理了理衣袍,扬着笑脸迎出去了。
是谁有这般大的面子?
“沈姑娘,用膳了。”
正思虑着,一狱卒拿着食盒,将一盘盘菜从栏杆下的缝隙递进来。
四菜一汤,瞧着卖相都挺不错。
给她送的?沈筱竹微微蹙眉,四下扫了一眼,果真,现在这块地方除了她和这送饭的狱卒,再没了其他人。
这人的来头必然不小。
见沈筱竹冷着眉眼,没有动筷的意思,那狱卒又道:“沈姑娘倒也不必这般防备,饭菜都是我家小将军亲自给您准备的,自是无毒,恕老奴多嘴,我家小将军对姑娘也是真心一片,如若姑娘愿意与我家小将军坐下来谈谈,又何苦落到这般境地?”
“小将军心善,愿意给沈姑娘一个机会,若是沈姑娘答应入府为妾,小将军便去同摄政王求情,放了姑娘如何?”
闻言,沈筱竹眼神一凛,蓦然站直身子,“这话是他让你说的?”
那狱卒瞧着她,笑了一下,那笑意在沈筱竹看来带着透入骨子的阴冷,“这话是老奴揣测主子自己说的,但若姑娘点头,老奴自当为姑娘效力。”
沈筱竹冷笑一声,指甲陷入掌心,虽是不知这事怎么又牵扯上了一个摄政王,但于她而言,无甚所谓。
“将军一生为国鞠躬精粹,掌朝中近四分的兵权,小将军将来定也会承袭爵位,您若是从了小将军,对您有益无弊,将来便是荣华富贵,衣食无愁。”
那狱卒继续道:“姑娘自是知道将军府的厉害。”
说着,他将点心推到沈筱竹面前,“姑娘这般细皮嫩肉,实在不该待在这样的地方,受这般的委屈,莫要和自己过不去,不是吗?”
沈筱竹眸色微凛,讥讽一笑,“听你这话倒似艳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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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既如此,你不若自荐枕席,代我入那将军府享这泼天富贵岂不更好?”
她端起那盘点心,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这点心瞧着当真是精致,小将军真是费心了。”
下一瞬,沈筱竹指尖轻点,拿起一块糕点,直直朝那人脸上砸去。
“但可惜了,我没那个福气,还是就给您自己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