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怯怯地望着死死攥在阿母手中的那道圣旨,心瞬间坠入了无底深渊,忐忑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先前你阿父还想拦着媆媆去,如今倒好,千防万防没有料到,出事的竟然是你!”
苏婉云气得满脸通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甚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毕竟这事关媆媆一生的幸福啊!
“嫁便嫁了,皇后问你可否读过四书五经,你竟回答只识得一点字!问你是否会跳舞,竟回答不曾学过!好一个一点点!不曾学过!”
苏婉云心里明镜似的,媆媆自小聪慧至极,射御书数礼乐样样都不在话下,只是琴棋书画的功夫略微比媏媏差了些许。不仅如此,她那婀娜的舞姿更是跳得格外出色。
媆媆见阿母怒火中烧,眼神中满是恐惧,声音颤抖着说:“阿母平日里……不是总和我说凡事得避着锋芒……”
“简直是丢我洛家的脸,竟被皇后赐作侧妃!”
她其实只是担心媆媆作为侧妃嫁过去会受尽委屈,却不知怎的,话一出口就全然变了味道。
云商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眼眶泛红,可眼泪却像被施了魔法般,怎么也流不出来。
她满心哀伤地想:原来阿母是觉得她丢脸。从她回到家开始,阿母便一刻不停地数落她,不停地指责她在皇宫里的糟糕表现。对于六皇子的为人,阿母只字未提,对于她未来的幸福,阿母更是绝口不提。
“我且问你,你可知什么是成亲?”苏婉云一脸严肃地坐下来。
“我知道,就是两个人常常待在一起,成家,携手走过这一生。”云商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低地回答,“阿母不必为我担心,媆媆并没有觉得不能接受。六皇子虽生性顽劣,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我跟着他,至少吃穿不愁。我不似阿母这般幸运,能遇见阿父这般一心一意待您的人。我这样平凡的女子,也遇不到什么特别好的人了,更没有指望能嫁一个比六殿下好的。再说了,人总是会变的,没准儿他过了几年就成熟了呢。”
“你可是生来便这么甘愿低贱?”苏婉云眉头紧蹙,愁容满面,那原本就憔悴的面容此刻更是写满了哀怨与无奈。一肚子的火如同被冰冷的水狠狠浇透了,瞬间熄灭。她顿觉懊悔,后悔自己如此严苛地对待她,与此同时,心中又涌起几分难以言说的悲伤,只能沉重地叹息道:“都是我的错……我真是白教你了!”
媆媆承认,即使满心防备,可当那“低贱”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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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传入耳中时,她的心就好似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猛地扎了一下,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那亮亮的泪痕,宛如蜿蜒的小溪,无情地划过她那红润润如苹果般的脸颊。
苏婉云深知,她这般软懦的性子,日后定会吃许多苦头,说什么也断不能让这门亲事成真!她甚至在心里盘算着,大不了整出个假死的戏码,把洛云商悄悄地藏起来,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她嫁过去受委屈!如今细细想来,那老妇之前所说的大劫难,十有八九指的就是这件事情。
苏婉云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这事,语气决然地说道:“你跪在这里,跪到今夜你阿父回来。”
她甚至吝啬得没有看云商哪怕一眼,便决然地甩袖径直离开了。
云商默默擦了擦眼泪,唇角微微上扬,兀自笑了。那笑容中,不知是自嘲还是解脱。
她暗暗发誓,断不要让韩休璟成为跟她一样被困在笼中的鸟儿。
说起来,与洛府距离相近的狩猎场独独就那一个,只要绞尽脑汁想办法提前带他去熟悉熟悉地形便好。
媆媆终于等回来了阿父。
一见阿父,她眼眶泛红,泪水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落,抽抽搭搭地哭诉着:“阿父,我未曾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紧接着,又神情恍惚地呢喃:“我得离开这里……”
洛明荣瞧着,心里跟明镜似的,知晓媆媆是因这一路舟车劳顿,加之跪了许久,身子早已疲惫不堪,这才胡思乱想起来。于是,他赶忙让贴心的万梨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回房歇息去了。
那夜,他与苏婉云促膝长谈,说了好多好多掏心窝子的话。只恨这份苦楚不能由自己替她承受,只怨老天如此不公。说着说着,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当年,他那父兄皆惨死于先帝之手,想到此处,便狠心将当下所有烦乱的想法都硬生生掐灭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决不能因为媆媆一个人,而将整个洛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或许感到不安才是人生的常态。人们似乎永远也无法预料幸福和灾祸哪个会降临,哪个会抢先一步到来。只是有的人对此已然习以为常,而有些人即便习惯了,也会因那作祟的欲望而心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