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席間，姑母是故意刁難於他，不僅餵他喝了那麼多的酒，還從未給他一個好眼色，他倒好，像是完全察覺不到似的，姑母說什麼他便應什麼。
如今好了，醉酒了還得她照顧。
病才方好，又連路奔波，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樣磋磨，玉芙默默將他靴子脫了，正要解衣，卻忽然瞥見他懷中隱隱掉落的一封信箋。
與此同時，溫熱熟悉的氣息湧入。
男人指尖若有似無撫著她的耳梢。
ldquo阿芙helliphelliprdquo他輕輕喚著，隨即撥開了她額前的髮絲，蒼穹山上，外人眾多，他滿腔情意，沒有及時表露。
這一路上，他其實很想說。
ldquo對不起。rdquo
他微微垂著腦袋，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思緒，濕潤敲打上手背，玉芙錯愕抬眸，恍惚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為何會突然道歉。
ldquo如果早知今日這般，當初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到半分屈辱。rdquo
曾經那些意氣用事，算計與謀劃，如今都成了一把把泣血的刃，狠狠扎進了他的心底。
軒窗前的刻意羞辱，菱鏡前的刻意擺弄，往事如浮雲，一樁樁，一件件，他曾經享受她困囿其間，掙脫不得，如今便厭自己當初荒唐行事，折辱於她。
他欠她一個道歉。
不管發生什麼，都無法抹殺曾經造成的一切。
窗外大雪靜悄悄壓斷了梅梢上的枝丫，一節雪枝落在地上，清脆一聲，極低。
八角銅爐中不斷生氣一縷縷香霧，室內的熱氣也漫漫升騰起來，玉芙呆在了原地，那些陳年舊事，若非他突然提起，她早就將其埋沒在了心底，毫無任何記憶。
只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
那並非不可饒恕的過錯，而他，卻如此虔誠，甚至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試探。
ldquo阿芙，對不起，你能不能原諒我，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rdquo
醉酒了的他，宛若一個犯錯的孩子，一遍遍訴說著自己的過錯。
ldquo我第一次見你時，確實存了利用的心，那時候我明知你是他的妻子，我卻還是僭越，成婚第一晚，就與你行了夫妻之事。rdquo他語氣頓了頓，眼眸悄悄抬起，似乎在打量著她是否生氣了。
見她沒反應，他接著道：ldquo後來，我也不知為何，與你每一次接觸，便會控制不住想要多靠近你，我說服自己，這都是為了報復他，我helliphelliprdquo
他忽然止住了話語，似乎覺得，自己曾經存在的齷齪心思，如今卻難以言說。
ldquo但我沒有預料到，我會愛上你。rdquo
他這二十餘年，日日活在算計與謀劃中，別人對他好，他便覺對方有利可圖，他不信任何人，不倚靠任何人，利益比情意更長久，這是他一直信奉著的。
可卻沒想到，會出現一個她。
讓他願捨棄性命，也要護她周全。
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ldquo能原諒我嗎？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