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鍾瑾寧重新看向書架,眉尖輕輕蹙著,視線在幾本教材之間逡巡,像是很為難該怎麼選擇,最後終於選定了一本,抽了出來。
盛熠看著他過來,心裡突突地跳,試圖掙扎一下:「哥哥,有沒有簡單一點的?」
鍾瑾寧拉開盛熠身邊的椅子坐下,將微積分教材推到兩人中間,道:「本質是一樣的,都很簡單,你不用擔心,零基礎也可以學懂的。」
盛熠低頭一看,兩眼發直。
英文版。
他現在選斯多普還來得及嗎?
那天在酒店,鍾瑾寧從盛熠的錢夾里看到過他的學生證。
那所學校是市內數一數二的私立寄宿中學,師資力量強,錄取要求苛刻,可以說來自全國的頂尖學生都爭破了頭想進去。
要是想砸錢通關係進去,只可能付出天文數字的代價。
理所當然的,鍾瑾寧認定盛熠雖然看起來混了點,但成績一定不錯。
但畢竟今天屬於兩人的約會,學微積分是他們之間的趣味小遊戲,不是為了為難人,鍾瑾寧特意挑選的是入門的章節。
鍾瑾寧說話的速度慢,語氣輕而柔軟,手指執著水筆,筆尖在白紙黑字上跳躍,時不時勾著要點。
盛熠努力地聽著,跟著鍾瑾寧的講解,發現教材里的英文不重要,重要的是理解裡面的數字符號和運算過程。
可怕的是,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聽懂了。
「是不是很簡單?」鍾瑾寧的眼眸閃著光,語氣充滿鼓勵,「要不要做幾道題試試?」
盛熠咬牙:「好。」
筆記本里的文件夾有鍾瑾寧分門別類收集的學習資料,他很快選定了一頁習題卷。
不算難,但很考驗思維的轉變,在鍾瑾寧看來特別有意思。
放在旁邊置物架上的印表機發出滋滋滋的聲響,吐出兩頁紙。
鍾瑾寧給自己和盛熠一人發一張,熱情邀請:「我們一起來做題吧。」
是大學隨堂測驗的習題卷,頂端一排的空白欄需要學生填寫信息。
姓名:
學號:
盛熠在姓名那一欄隨手寫了個盛一,視線下移,停留在具體的題目上,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這個題目,和剛才學的內容,有半點關係?
少年握筆的手指,茫然地顫抖起來。
上天仿佛聽到了他的控訴和召喚,擺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嗡嗡震動。
是盛熠的手機,屏幕顯示有一通語音通話,來自備註【傅子程】。
「哥哥,我先去接個電話。」
盛熠立刻捧起手機,神情充滿了【我好想做題但是這個電話該死的恰恰好在這個時間點打來了我不得不接】的遺憾懊惱。
鍾瑾寧點頭:「沒事,去吧。」
盛熠拿著手機出了書房,還貼心地把房門掩上了,去了陽台接通電話。
通話傳來朋友的詢問:「盛哥,忙什麼呢?」
盛熠的聲音仔細聽去,隱隱發飄:「在約會。」
對面的傅子程一下子來了興致:「約會怎麼樣,心動嗎?緊張嗎?」
盛熠默然一瞬。
「心動。」
對著數學題,他的心率是一路飆升。
「緊張。」
心臟砰嗵直跳,緊張得都快蹦出來了,不知道該向鍾瑾寧怎麼解釋自己好像聽懂了但看題目卻一點不會這件事。
盛熠喃喃:「這個約會簡直刺激炸了。」
他向狐朋狗友們請教過追人的秘訣,學習了一個勞什子「吊橋效應」——要把腎上腺素飆升的氛圍和戀愛心動掛鉤。
鍾瑾寧有沒有腎上腺素飆升,有沒有戀愛心動感,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個破微積分題再做下去,他人快沒了。
傅子程盛讚:「嚯!盛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一鳴驚人啊!」
盛熠揉眉心:「所以找我什麼事?」
說起正事,對面的傅子程嚴肅起來。
他是酒吧老闆兼樂隊主唱,道:「你讓我找人查監控,看那天晚上還有沒有其他人參與給你的好哥哥下藥這事。查出來了,新招的調酒師手腳不乾淨,不僅私下在賣助興藥,還幫著下藥到客人的酒里。這事怪我,我來收拾這人,給你說一聲。」
他們自小就認識,知根知底,盛熠嗯一聲:「行,知道了。」
兩人又扯了幾句,盛熠忽然想起來問傅子程這個准大學生:「你的微積分學得怎麼樣?」
傅子程不明所以:「高數?我掛過,怎麼了?」
「沒事,當我什麼都沒問。」
盛熠痛苦閉眼,掛了通話。
他重新回到書房,鍾瑾寧已經將自己的那份給寫完了,在低頭看盛熠那張只寫了名字的習題卷。
聽到動靜,鍾瑾寧抬起臉看來,漂亮的眼眸盛著細碎的亮光,盈盈流轉,眼尾一點紅痣,在玉白的臉頰上艷似硃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