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來噼里啪來的聲音,嚇跑了成鸞身邊的貓,兩人循聲望去,只見林子裡有一棵樹緩緩倒下,伴隨著沉悶的「轟」的一聲,這棵樹徹底倒塌。
盛才捷用寬大的袖子遮住口鼻,慊棄地躲到遠處。
連爍收起斧頭,對著盛才捷說道:「你我兩清,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砍吧。」
盛才捷提前將連爍等人抓進王府,並及時讓翊王爺改吃七寶男身的鮮血,正是這一舉措,及時挽救了連爍她們,避免她們淪為翊王爺口中延年益壽的偏方。
連爍承認,這算她欠盛才捷的恩情。然而,這些年來,盛才捷在她們面前總是端著王妃的架子,時間一長,再厚重的救命之恩也被消磨了許多。
說到底,害她們失去十多年自由,淪落到土匪寨里的罪魁禍首已經死了。王妃也好,姨娘也罷,她們現在都是土匪窩裡的階下囚,以往的恩怨何必再算,都自求多福吧。
「幫人幫到底,你不能就這麽走了。」盛才捷望著倒下的樹心中犯難,她該從哪開始砍?
連爍假裝聽不見,自顧自地往回走,她自己的柴火都沒準備好,才沒多餘時間去管閒事。
她砍下樹枝將它們整齊地堆放在一起,在王府的十多年裡她也很少做苦力活,現在劈柴的動作都不利索了。
連爍和燕焱都不搭理盛才捷,盛才捷無可奈何,笨拙地揮動斧頭砍斷樹枝,有幾次險些被樹枝劃傷。
燕焱把砍下來的樹枝捆起來丟在一旁,望向笨手笨腳的盛才捷,她繁重的髮髻里摻雜著幾根白髮,華麗的衣衫礙手礙腳,還影響視線。
盛才捷小心翼翼地砍斷樹枝,她的腦袋驟然一輕,嚇得她丟下斧頭,忙抬起頭去看。
燕焱已經將她頭上的所有髮飾摘了下來,藏在頭髮里的假髮髻也被她拆下來丟到地上。
「你做什麽?」盛才捷面露驚惶之色。
「說你力氣大,結果半天砍不斷一根樹枝,說你力氣小,又能頂著這麽大一坨東西走來走去,你的脖子倒是挺硬。」
燕焱把盛才捷的首飾全部插在假髮髻上,一時間金玉璀璨,這些首飾看著就價值不菲。
盛才捷伸出手想要把自己的首飾拿回來,燕焱抱起假髮髻,一副要據為己有的樣子。
盛才捷想起之前聽聞三當家稱呼燕焱為燕少俠,心中明白她並非山寨里的土匪。既然不是土匪,她為何跟土匪一樣想要搶奪別人的財物?
「不勞煩少俠,我自己拿。」盛才捷強壓著內心的不安說道。
燕焱退後一步,理直氣壯道:「盛大娘,我們殺了翊王爺,原本是要鏟草除根,滅翊王府滿門的,因為好心才將你們送到寨子裡留你們一命。這麽說來,你也欠我救命之恩,這些首飾就當做你對我的報答。」
「救命之恩?分明是你們害我淪落至此,我貴為王妃,何須在此受苦?你們留我一命難道真的是因為好心,而不是想利用我的身份做些什麽?」
盛才捷只覺燕焱所言荒謬至極,這群擄走她的土匪怎會是她的恩人?
「可是你尊貴的王妃身份是翊王爺給的,不是你自己的,翊王爺已死,你算哪門子的貴王妃?你自以為擁有的一切,有哪一樣東西是獨屬於你自己的,不會被翊王爺收回的?」
燕焱把假髮髻放到高高的樹杈上,繼續說:「我們能利用你做什麽,你的身份很重要嗎?你覺得朝廷真的在乎你嗎?你沒有權力,沒有本領,沒有功績,僅僅剩下一個翊王妃的空名,究竟誰會在乎你?」
「胡說!」 盛才捷在心中暗自駁斥。
她盛才捷出身簪纓世族,貴為皇親國戚,她的女兒是景陽郡主,郡馬更是西域井招郡手握兵權的男校尉。
這群土匪留她一命,既能拿她做人質以保山寨安全,又可藉此威脅朝廷。
盛才捷欲言又止,她懷疑眼前年紀輕輕的燕少俠根本不了解她的底細,更不清楚她女兒以及郡馬在西域的權勢。
也許不止燕少俠不明就裡,就連久居信州的黑山堡土匪們也對此一無所知。倘若真是如此,她們或許真如燕少俠所言,是出於好心才留她性命,這樣一來,她們便不會用她的性命去威脅遠在西域的女兒。
「你說得對,我確實一無所有,如今也唯有這條命是自己的了。」 盛才捷心中唯一的牽掛便是女兒景陽,十五年前,景陽生產時歷經磨難,雖說最終母子平安,但卻落下了病根。
景陽身體孱弱,若是知曉她被擄走,定然會憂思過度,以致病情加重。
前兩日王爺莫名其妙遣散府中下人,把她身邊的老嬤嬤都送回了鄉下老家,她當時還納悶王爺難不成真的參悟佛經了?
事到如今她也想明白了,這些土匪殺了王爺,假借王爺的名義散去府中僕役,想必是起了冒名頂替的心思,以免被府中僕役戳穿身份才這麽做的。
她的王妃身份確實是個無用的空架子,但王爺的身份卻是能攪弄風雲的。她們要利用翊王身份做事,就不會讓翊王府在短時間內出現大的變故從而引起旁人注意。只怕在外人眼裡,翊王爺和翊王妃都還好好地在府里吃齋念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