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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說阿母今被昏君所殺一屍兩命,阿翁一片赤膽丹心被踐踏。rdquo

ldquo我說今日西陲平復,有人慾要兔死狗烹,鳥盡弓藏!rdquo

ldquo我說,您為天子守國門,天子視您為芻狗!rdquo

女孩怒吼一聲厲過一聲,如迎風響徹的戰旗,悲鳴直上雲霄。

隨她聲落,風更烈,士兵手中開路的滾油火把映著渭水搖曳。

她面前高頭大馬已經被馴服,低下頭顱不再亂轉,連同訓馬的男人一道靜了生息。而男人身後泱泱兵甲亦是無聲無息,在等一個命令。

江見月一路而來,前半路是喪母的肝膽俱裂、悲痛欲絕,後半路是如何為母報仇的滿心盤算。她一介女童,撐足力卯足勁亦不過一時之間三支箭。唯有父親有兵甲數十萬,可為母伸冤。

可是她不能確定,父親是否願意為她的母親報仇。

母親,於她是母親,於他只是一個婦人。

她帶子殞命,卻還會有人再給他繁衍子嗣。母親之死,原是可大可小。

來時路,趙謹便言,君要臣死,非尋常仇恨,甚至算不得仇恨。

報仇,乃意味謀逆,要冠ldquo造反rdquo二字。

若不報,說不定他依舊是天子重臣,依舊前程遠大。

江懷懋此間一刻無聲,落在江見月眼中,化作ldquo猶豫rdquo二字。

她便收住憤恨,以頭搶地,抬首已是額破血流,眉心血柱滑下,將她蒼白容色化作鬼魅模樣,她卻似平復了心境,話語輕了聲,ldquo今兒逃生,射殺羽林衛,於謀逆無異。阿翁若覺我累您與大軍不義,徒擔不忠之名,請賜兒一死。rdquo

話說得真切從容,卻是將江懷懋與她父女徹底拴在了一處。

提醒他,一人謀逆,九族同罪。

稍頓,她似力竭緩了氣息,唯話語依舊清晰,沾血染淚落下,哀哀迴蕩在渭水上,ldquo兒與阿母阿弟泉下見,亦是團圓。只盼阿翁念一點與母親的結髮之情,她也曾替你不眠不休縫補過戰袍,為你以身暖過熬煮了幾遍的粥湯。是故寒食重陽,求你贈阿母簞食瓢飲,以慰她生時吃過的苦,無福享您日後的榮光helliphelliprdquo

話落,只埋首深拜,融入塵埃。

ldquo吾兒誤解。rdquo才下戰場,血液尤沸的男人,終於消化了此間變數。翻身下馬,一把扶起女兒帶上馬背,闔目切齒,ldquo是阿翁難以置信helliphellip難以置信累妻兒遭此厄運!rdquo

江懷懋扶穩女兒,調轉馬頭,掃過近身的將士們,抽刀劈開深濃夜色,振臂痛呼,ldquo吾征戰沙場,不過保家衛國四字,如今戰場鮮血未凝,身上甲冑未脫,家中婦孺卻已被坑殺。昏君無道至此,何值吾等為他流血捨命!rdquo

ldquo不值!rdquo將士齊聲回應,似雷聲炸裂天際。

ldquo都督就不該送家眷入京畿,忠臣遇不見明君。rdquo一個副將道。

ldquo在此君王治下為臣,都督都家破人亡,何論吾等。rdquo另一個將軍道。

ldquo從蘭州到涼州,從涼州再到這漢中,年年征戰,為百姓可,為如此君王,不可!rdquo再一個將軍道。

ldquo為如此君王,不可!rdquo又是將士震星辰的吼聲。

ldquo好,那便與我殺入長安!rdquo

江懷懋擲刀尖戳地,激起煙塵無數,刀柄晃而復立。只一手挽弓一手搭箭,射下國姓ldquo趙rdquo字戰旗。而他身邊副將范霆尤似等這一刻許久,立時從旗手手中奪來原本舉在第二高的ldquo江rdquo字旗幟,抬臂升舉代替本來的至高位置。

江懷懋重轉馬頭,乃長安方向,目光落在身畔至今為止一聲不發的蘇彥身上,問,ldquo不知副都督何意?rdquo

話語落下,他已經駕馬踏前一步,身後將領戰旗隨之而動。

進一步而止步,回眸又看蘇彥。

蘇彥未隨他同步,尚且在原處。

江懷懋朝他拱手,ldquo江某永感太尉大人昔年教導點撥之恩,然人各有志,既非同道,就此別過。只是戰場刀劍無眼,沉璧珍重。rdquo

秋風瑟瑟,殺意騰騰。

一馬當先的統帥策馬疾奔,領大軍浩浩蕩蕩攻城去。

*

煌武軍號稱四十萬,其實不足三十五萬,其中還有八萬乃蘇家軍。故而如今揭竿而起的兵甲滿打滿算二十七萬。

而原本拱衛京畿的兵甲十五萬,分別為城防五萬,其餘十萬屯守在城郊諸鎮。

八月十一凌晨,敲響戰鼓後,便是二十七萬將士攻城,對戰五萬守城兵甲。

兵書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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