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都聽傻了。
陳知念神情怔愣,往事一幕幕從眼前划過。
她執意買官,阿凌神色溫柔的鼓勵,她讀書時他坐在旁邊,借著燈光編筐編籃子編小物件。他說,這是他家傳的手藝,要給未出世的孩兒用竹子做玩具;
阿凌的竹編全部賣出去的那天,他興奮地告訴她,錢家主君人特別好,喜歡他的竹編,他很高興;
阿凌捧著銀子遞給她,告訴她他想辦法湊齊了銀錢,她可以實現願望了。她欣喜若狂,卻忽略了他當時的失落悵然;
阿凌整日做些刺繡的活,照顧含章,也不再編竹。而她整日忙於工作,卻從未發現……
直到阿凌生病,她才知道他在錢家受了委屈,她只想治好他,對他說得深信不疑,從來沒懷疑過他是怕她愧疚,隱瞞她賣掉了家傳的手藝……
有淚從她眼中掉落,帶起了洪水般洶湧的愧疚和悔恨。
裴令望目光懇切地看向沉默不語地魏縣令:「大人,錢家和陳家從來不存在恩情,一切都是一場交易。陳大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錯以報恩為由與錢家商議婚事,這門親事,從一開始就不該作數!」
魏縣令正色,心知這件事要好生處理。但難掩好奇,詢問道:「你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
陳知念也猛地抬起頭:「若是真的,阿凌最初他為什麼同意結這門親事!」
她迫切地想知道一個答案。
裴令望摩挲著手上的竹編蟋蟀,沉聲回答道:「我去錢家暗查時,發現了售賣的竹編。曾經的錢傢伙計告訴我,原本生意沒什麼氣色,是因為當時是搭售竹編,生意才慢慢好了起來。而竹編,是季家祖傳的手藝。我將這些事聯繫到一起,又向錢家的小侍打聽到當年的情況,於是推斷出這些。至於陳家主君為何願意與錢家結親……」
裴令望帶著憐憫和感嘆,看向了陳知念:「我猜那時,是錢家家主威脅了他吧。」
魏縣令厲聲呵道:「錢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還不速速認罪!」
錢笙笑得滲人,眼神也陰森森地盯著陳知念:「我當時只想,若我不能和他一起,我的女兒娶了他的兒子,也是極好的。我不過威脅他,若他敢說出真相,就告訴你他當時委身於我才拿到錢。他怕你厭棄……」
陳知念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上前與她廝打起來!
陳引玉乾嘔一聲,被錢家家主噁心得夠嗆。
錢家主君跪在地上,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枕邊人會是這樣的人。幾十年的妻夫,不過同床異夢,好像一場笑話。
他呆愣良久,俯身向魏縣令磕頭:「草民……認罪。」
縣衙的官兵很快將陳知念和錢笙分開,壓著錢笙認罪。
魏縣令宣讀錢家的罪名,做出了判決,移交給青溪縣的縣令執行。
外面的民眾聽了一場熱鬧,紛紛感慨議論,準備散開。
卻聽裴令望高聲喊住眾人:「諸位且慢。」
她拉起不知所措的陳引玉,走到百姓們面前。陳引玉被一道道或好奇或惡意的目光盯得羞赧,想躲到她身後去。
裴令望卻大大方方地說:「這位引玉公子,曾經救過我,是我的恩人。他絕不是錢家人口中所說的掃把星,也不會剋死別人。」
她面帶笑意,和陳引玉對視,聲音響亮:「引玉公子純淪溫潤,柔而堅,玩而廉,隊乎不可形也。今日與錢家解除婚約,更加證明他值得與一位良人相伴。」
「好!」底下有未婚的女子高聲喊道,看向陳引玉的視線變得熱切起來。
這樣勇敢堅韌的小公子,長得還如此好看,更重要的是還未婚配,她們不就有機會了!
陳引玉面頰緋紅,有些不敢看裴令聞。她剛剛說什麼柔什麼玩,他都沒聽懂,但他明白,她是在誇他,她在替他澄清方才錢家人對他的辱罵。
陳引玉睫毛微顫,一顆少男心不可自控地狂跳起來。
魏縣令處置好錢家,聽著裴令望剛剛說得那番話,不禁對她好感大增。至於姨母怎麼會越過母父替侄子商議婚事這種小事,魏縣令就不打算過問了。
青山縣的縣衙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百姓們四下散去,分享著今日的特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