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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變得清淨,俞清回忽而招手叫他坐在床沿,又問他的名字。訾驕表現得溫順而靜默,除去回答對方的問話不再多說其他。

俞清回並不在乎他話多抑或話少,倚著軟枕將先前看過的書放在錦被上,音色透出些許支撐過久的疲累:「識得字嗎?」

訾驕眼睫輕垂,坐下後自始至終以側臉對著床上人,緩聲回:「讀過半年私塾,認得幾個。」

俞清回用手指點點被子上的書,聲音越顯嘶啞,「閒著無事,念書來聽聽罷,若有不認識的字便問我。」

訾驕便伸手拿過書,聲色平和地從第一頁開始念起。俞清回望著床邊人精緻難掩的眉梢眼角,察覺出他不合時宜的平靜,無端問:「你仿佛半分害怕都不曾有?」如果另換個人來,或許此刻會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訾驕念書的聲音停滯下來,片晌後他稍稍側首,清澈黑潤的瞳眸向旁邊人投去目光,其中的冷冽如曇花般轉瞬即逝,聲音依舊泠然悅耳,「倘若我說怕,二公子會保我離開俞家嗎?」

俞清回迎上他的視線,許久后蒼白的唇才幾不可見地張合:「念罷。」

訾驕毫無意外,波瀾不驚地轉回頭繼續念書。

此後,訾驕便在這座小樓的一層書房內住下,平日除了俞清回跟前,其他地方皆去不了,而對方大多數時候也只躺在二樓的臥房內,連下床都少。

閣樓內時常關著窗,苦澀的藥氣徘徊不散,即便屋外天光大亮、或是屋內點滿燈燭,身處其中依然覺得滯悶沉重,仿佛只有一絲縫隙可供呼吸。訾驕偶爾可以在閣樓前的小花園中透透氣,卻很少能走出二公子的院子,只要踏出小樓,身後便會有兩個僕役緊跟著他。

雖然被限制自由,好在日子長了,訾驕也從這二人口中打聽出些許消息。俞家的老爺喚作俞渚,做絲綢生意起家,如今已是潑天富貴。他的大兒子俞清霄是正妻所生,二兒子俞清回為妾室之子。

俞渚寵妾滅妻,當年妾室懷孕時險些沒了孩子,懷疑是正室所為,哭鬧著讓俞渚把俞清霄母子挪到鄉下的莊子去住。俞渚彼時對自己的正妻已不大喜愛,竟不多查證,直接將妻子和大兒子並幾個僕役遣去了鄉下,對外只說是夫人自己想去莊子裡小住享享清淨。

正室在鄉下整日鬱郁、思慮甚重,忽有一日病倒,纏綿床榻兩年後終究逝世,而後俞清霄才被接回俞府。他離開的時候不過兩歲,在莊子內共住了五年,七歲時回到俞家才知自己的弟弟生來體弱,大小病痛不斷。

可即便如此,在俞清霄十歲那年,俞渚還是把妾室抬為了正妻。生母已逝的大公子於一息間成為了俞府中極尷尬的存在。

至於那位黃袍先生,據說是俞渚早年在外做生意時結識的,曾幫過他許多次,深得其信任。此番俞渚將他請過來讓他瞧一瞧俞清回的病,城外施粥也是黃袍先生說可以為二公子積福而做的。

訾驕邊在紙上練字,邊回想著此前所見過俞清霄的神態樣子——他眉目溫雅,偶爾幾次和俞渚一同前來探望弟弟,說話亦展現得很是平和。

但是,有可能嗎?一個自小因父親偏愛而不得在家中居住,甚至因此痛失生母,現在連家中地位都岌岌可危的人,心裡會連半分怨恨也無嗎?

俞清霄或許不記恨俞清回,畢竟家中的事並非他做主,但絕不會對親生父親俞渚也毫無芥蒂。

訾驕於淡黃的水紋紙上落下最後一點,而後收起毛筆,將紙遞給俞清回看。二樓的床榻邊新放了套桌凳,尋常日子裡他就坐在這,俞清回則倚在床頭。

大抵是從前能做的打發時間的事不多,現下俞清回教人念書、寫字、畫畫的興致倒是很高。他接過薄紙,細瞧過後頷首道:「雖還練不出獨有的風骨,卻也很端正,只不如你畫得好。」

「畫畫很有趣。」訾驕抽出新紙在面前鋪好,重新拾起毛筆舔墨。他心底雖時刻計較著如何跑出去,但寫字與畫畫時卻也認真,無論如何多學一點總是不會差的。

俞清回望向被日光照亮的窗口,卻道:「今日天氣好,出去走走罷。」

訾驕便放下筆,喚人來幫他穿戴好衣服又攏上披風,而後扶著他往外走。

說來屬實是巧,訾驕來後三個月,俞清回的病竟當真好轉不少,原先日日躺著起不了床,眼下卻能在天氣晴朗時去院中散散步。所有人都道是黃袍先生算得准,他們二人的確八字相合,府內忙忙碌碌的已開始準備起婚事。

俞清回自己亦很高興,散步時握著訾驕的手,緩聲向他許諾往後的日子,良久又道他畢竟並非女子,且是買入府的災民,恐怕當不得正室,但就算如此,自己亦會待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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