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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泉與訾驕記憶中所見過的其他城鎮都大不相同。它熱鬧、繁華,遍地皆是酒樓飯莊、茶館畫室、書肆繡坊,有條寬廣深緩的長河流經城內,河中常有歌舫停駐,河岸邊是日夜歡笑的戲院楚館。街上各色吆喝聲響不絕,賣的吃食玩意兒打眼瞧去便覺精緻。

訾驕坐在寬敞的馬車內,掀開帘子望著外頭。自從俞清霄因芙蓉花紋樣而帶他離開過俞府後,他便有了每隔半月出來一次的機會,雖然下車走動時仍舊被身後兩個僕役跟得緊,但他至少能在馬車行駛中認一認各處的路。

初來俞府那日他在馬背上顛得難受,眼前所見之物都是模糊晃蕩的影子,根本不大記得清路,只能趁此時努力分辨記憶,否則即便找到機會跑了也是無頭蒼蠅亂轉。好在俞清霄每回帶他出來都是去不同的繡坊與布莊,倒叫他可以多認幾條路。

現下是他們回俞府的時候,訾驕側坐在小窗旁,半張臉被馬車外的光照亮。幾個月過去,他心底對出城的路已隱約有了推斷,目光跟隨一個挑著扁擔的老漢朝向右前方的岔路口。

正當他靜靜瞧著那個方向思索時,背後忽而覆上另一人的溫度,對方衣袍間的淡香幽幽拂至鼻前。訾驕倏然回神,面上不動聲色地向後側過些臉來,掀起眼睫看他,「大公子?」

俞清霄與他靠得極近,低頭望進他澄澈的瞳孔,而後指了指先前他注視著的方向,意味不明道:「沿那條路下去,便是城門。」

訾驕並未輕率回話,依舊平靜地與他相望,半晌後才問:「那公子可否再告知俞家將我看管起來的緣由?」

俞清霄避過他的眼睛,向後撤身坐回位置上,不再言語。

訾驕亦不追問,只略略垂眸——自己被留在俞府和他無關,且他不敢擅自違逆背後的人,也不能明目張胆地放了自己。

是俞渚。俞渚為何要把他困起來,還看管得如此嚴密?

訾驕記起先前從旁人口中打聽到的對方可稱低劣的品性,頓覺如芒在背,不由蹙眉。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府中,偏巧又在長廊上撞見俞渚,他的視線掃過來時,訾驕只覺被蛇纏上一般的黏膩不適。

俞渚知道兩人一同出門的事之後並未對訾驕說什麼,只對俞清霄厲色道:「如今你要專心管著家中鋪面,別做這些無謂的事。」

俞清霄雙手背在身後,有些僵硬地向他低頭,「兒子知道了。」

俞渚繼而朝著訾驕的方向甩了甩袖子,對陳管事道:「半月後把衣服給他罷。」

陳管事點頭應聲,隨後訾驕便被送回了小院子。

最後半個月,訾驕在房內被看守得半步都不得出,直到陳管事端著一整套艷紅的喜服放至他面前。

他坐在桌邊,目光觸及衣物的瞬間幾欲作嘔,胃中翻滾著叫囂「噁心」二字。

俞渚此人,寵妾滅妻致使正妻鬱鬱而終,將妾室抬為正房後又將她棄之不顧,如今小兒逝世不過半年,竟又暗地裡在準備這檔子齷齪事——訾驕甚至說得上是和俞清回「談婚論嫁」過的人——簡直寡廉鮮恥,狗彘不如。

陳管事見他面色冷凝,長久地不說話,彎下腰來勸解道:「您別覺得不好,我們老爺若不是真心愛重您,怎麼會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同您在一處呢?您看您如今被照看得這麼妥帖,在府上吃喝不愁,往後更是金銀綢緞要什麼有什麼,可比在城外同那些災民一道四處乞食流浪好多了罷。」

訾驕閉眼深深呼吸,極快地平靜下來,神色亦變得緩和,若有所思地輕聲問:「可有名分?」

陳管事一噎,片刻後才回:「眼下是沒有的,二公子離世不過半年,府中喜事不可大操大辦。但您放心,等過幾年有了合適的時機,老爺定會替您補上的。」

原來他也知曉此事有違人道。訾驕心底嗤笑,假作傷心生氣地撇過頭,「不是說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嗎?為何要偷偷摸摸?」

陳管事連忙描補道:「老爺自然是不在乎的,只怕有人背後嚼您的舌根,污了您的名聲,所以才不好叫太多人知道。」

「真的?」

陳管事面上賠著笑,實則覺得眼前人果然是少年心性,寥寥幾句便被哄得沒了脾氣,且對方自從進了俞府一直都是安靜順從的樣子,想必也是願意留在這裡的——這可是永泉城中最為富庶的府邸,哪個人會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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