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兩個好後生,帶來給您瞧瞧。」吳紛榮將訾驕與婁琤推上前,待他們與奚老頭說上幾句話,才接著表明來意:「他們倆呀,最近生意紅火得很,缺一個會些木工活的幫手,您老是多年做木工的人了,孫兒跟著你學,手藝定然也不會差,所以我帶他們來問問。」
訾驕向老人家展露出自然乖巧的笑,補充道:「我們賣的是帶香味的木頭牌子,現在每日要做的數量太多,一個人怕是趕不及,所以尋人手來幫忙——暫時只需做出整塊木牌的樣子便好,木牌上的紋樣和要染的香之後再學。工錢按制出的牌子數量每半月一結,具體的可以再商量,您覺得如何?」
奚老頭摸著鬍子沉吟片刻,「你們那木頭牌子可有帶在身上,能否讓老頭子看一看?」
「自然可以。」因著上午要與趙行商會面,訾驕便帶了塊牌子在身上方便談生意時拿出來給對方瞧,此時又把這塊牌子掏出來遞給奚老頭。
老人接過牌子,他身旁少年也湊熱鬧地探頭過去瞧,湊近了聞到淡淡的薄荷味,頓時欣喜地指著牌子道:「我知道這個!」
奚老頭:「恩?」
訾驕與婁琤亦隨之看向他。
少年抓著爺爺的胳膊晃動兩下,仿佛在搖他的記憶,「爺爺您忘了,爹上次算帳的時候,算盤旁邊放的是這個。」
奚老頭眯起眼來將木牌舉得遠了點,看清其上的花紋後點點頭,「我記得,這手雕刻功夫實在不錯,我以為是哪個老手做的,原來是個年輕人。」
他轉向自己的孫兒,「方才我們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你自己決定罷。」
少年全名奚犀,其實當初他吵鬧著要跟爺爺學木工完全是為了逃避去學堂讀書,未曾想學到後來屬實起了些興致,看著凹凸崎嶇的木頭在自己手下逐漸光滑平整,最後變成各類有用的小物件、大家具,總會讓他生出些許成就感。
他思考須臾,點頭應承下來:「我願意做這個。不過我可以在自家鋪子裡做嗎?雖然現在生意少了,但偶爾還是有點活,我爺爺手腳不便,我得幫著點。」
奚老頭聽了拿拐杖杵一下他的肚皮,神情雖不顯語氣卻是欣慰的:「你還操心起我來了。」
吳紛榮夸道:「是個有孝心的。」
「就在這裡做,所需的木頭我們過幾日給你送來,如果你們鋪子中有多餘的木頭也可以直接用,木頭的費用到時與工錢一同結。」訾驕應下他的請求,他們住在村子裡,奚犀如果真的跟他們一起幹活來來回回的反倒不便。
眼見著他們相談甚好,吳紛榮便率先告辭回去庭竹坊,留下的四人很快商量好各處細節,雙方簽下契約。
趁著時間還早,婁琤在奚家爺倆的邀請下借用鋪子裡的木頭先做了塊無圖案的牌子出來當做樣本,奚犀蹲在旁邊看著他動作,偶爾問幾個問題。
訾驕拿出包袱里的糕點,與奚老爺子坐在一旁喝茶吃東西。
待婁琤做完牌子,二人向爺倆道過別,悠悠慢慢地出城。
坐在驢車上,訾驕倚著婁琤的背,仰首望向不斷遠去的高大城門,輕而俏皮地哼著不知名調子,兩隻腳丫跟隨曲調左搖右晃。
婁琤趕著車,認真體會肩背處傳來的熨帖溫度,「驕寶很高興?」
「琤哥不高興麼?」訾驕轉過腦袋,下巴擱在他肩頭,氣息柔軟。
婁琤側首定定地注視他一瞬,音色略微染上些啞意,「遇到驕寶後,我每天都很高興。」
訾驕眯起圓而黑的瞳眸,重新望向前方,下巴從對方肩膀上划過,蹭出一點微微的癢。
他們回到村里時太陽尚且浮在天際,還了驢車,兩人又把婁二從家裡牽出來,遛著狗順道散步至溪邊給狗洗澡。
訾驕帶婁二走到淺一點的溪水中,婁琤做了下趴的手勢,狗便聽話地伏低身體。他們合力往厚實的毛髮上潑水,全部打濕後再給它塗上皂莢粉,用力搓出泡沫。大抵是有幾顆小泡泡隨風飄進了鼻子裡,婁二哼哧兩聲,重重地打了個噴嚏,站起身來小旋風般噼里啪啦地甩動身體。
「老二——」訾驕下意識後仰退開半步,腳下踩著的亂石在水中鬆動,他身形不穩地往下墜,猝然掉進寬厚結實的懷抱內,繼而同背後的人一道結結實實地摔進溪水裡,濺起大片水花砸到身上。
後頭墊了個人,訾驕沒被摔著,撲騰三四下欲站起來,腰側搭著的手卻倏而收緊,他在忙亂的動作中轉過半個身,臂膀緊貼著婁琤的胸膛,能透過濡濕的衣裳感受到對方愈來愈烈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