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了一聲,端盆清水放在門外,知會吳嬸一聲。
吳嬸急忙出來,摸了摸水溫,也不管他嚇不嚇人了,低聲罵他:「馬上就入冬了,姑娘家怎麼能用涼水,又不是你們這些糙漢子,燒熱水去。」
李清洲愣了下,默默點頭,轉身的瞬間卻瞥見床榻上的一抹玉白,在嫣紅衣裳的映襯下,月一般皎潔。
他的腳步凝滯了一下,垂著眼沉聲提醒:「吳嬸,記得關門。」
吳嬸納悶地看他一眼,轉過身才發現自己慌亂之下幹了什麼事,「嗨呀」一聲,連忙進去了,將門掩得死死的。
少頃,李清洲端來一盆水,臉上還有些許不自然,但黑燈瞎火的,他生的也不算白,就算有人關注到了也看不清。
吳嬸早已忘了那個小插曲,畢竟農家不比城裡,鄰里之間規矩沒那麼大。
她接過木盆走進屋裡,喃喃道:「細皮嫩肉的遭這麼大罪,我瞧著都心疼。」
李清洲忽略那句細皮嫩肉,皺了下眉,怪他當時去得太晚,聽見動靜時已經遲了。
月上中天,吳嬸和孟錦瑤滿頭大汗地出來了。
吳嬸擦了擦頭上的汗,說:「包紮好了,給她用了最好的藥,姑娘家可不能留疤。」
李清洲謝過她,客客氣氣地送她出門。
「吳嬸,我就不送您了,困死了。」孟錦瑤打了個哈欠,徑直回屋。
救了個人,吳嬸神色輕鬆,八卦起小姑娘的來歷:「這位姑娘瞧著像是位千金小姐呢,十里八鄉的小閨女加起來都沒有她漂亮,那臉蛋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嘖嘖嘖……」
李清洲打斷她的滔滔不絕,客氣道:「還要麻煩您明日過來看一眼。」
「怎麼還跟嬸子見外呢,」吳嬸瞪他一眼,「你不說我也來。」
李清洲也看了她一眼,吳嬸立刻汗毛倒豎,結結巴巴道:「我、我說錯話了?」
李清洲搖搖頭,從袖子裡掏出銅錢,誠懇道:「這是給您的,若是不夠,我再去取。」
「嗐!我不能要……」
李清洲淡淡地望著她,對上視線,吳嬸馬上抓起銅板,被這樣危險的眼神盯著,似乎只要她不要銅板,命也別想要了。
今日受的驚嚇委實有些多,吳嬸乾笑道:「別送了別送了,我這就到家了。」
「那怎麼行?」
周遭的喧譁一聲高過一聲,明桃緊蹙著眉,仿佛聽到爹爹與繼母的譏諷與哀求,還有幾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仿若餓狼撲食,對著月亮發出一聲又一聲嚎叫。
「別、別過來……別過來!」
她大喊一聲,猛的睜開眼睛,蓄滿眼眶的淚水滑落,不禁嗚咽起來。
吱呀——
沉悶的推門聲,在寂靜的黑夜裡甚是清晰。
明桃眼泛水光,顧不得疼了,滿面驚恐地望向聲源處。
滿屋漆黑,只有月光從大開的木門處泄出少許,勾勒出一個男人的魁梧身形,瞧著格外凶神惡煞,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
明桃下意識蜷成一團,腰弓得像蝦米,她還是被抓了嗎?
眼淚流的更凶,她嗚咽著祈求:「你、你能放我走嗎?」
她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可是若是不開口拖延,她真怕面前的男人會直接撲上來。
明桃蜷在冷硬的被子裡瑟瑟發抖,滿腦子只有一句話——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男人言簡意賅地回覆:「你受傷了,不能走。」
他的語氣雖冷,但是言辭尚且平靜,不像急色之人,明桃看到一點希望,繼續懇求道:「求求你放我走,以後我一定報答你,我、我……」
男人慢慢逼近,縱然沒有看清他的相貌,壓迫感與恐懼感也讓她再也吐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