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洲走了進來,轉身關門時遲疑了一下,還是關上了,她不能吹風。
「李公子,我好像惹錦瑤姐姐生氣了。」明桃小心翼翼地開口。
「怎麼回事?」
明桃將方才的對話和盤托出。
李清洲瞭然道:「她沒有生氣,只是想起了她過世半年的爺爺。」
明桃的心頓時揪緊了,還有些懊惱,她可真笨,孟家只有錦瑤姐姐和李公子在,稍微一想也知道老人家去世了,她居然還在追問!
「一會兒我和她道個歉吧……似乎也不太好,又提起了她的傷心事。」明桃有些躊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清洲不在意道:「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更何況不知者無罪,她不會放在心上。」
有他這句話明桃便放心了,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再提。
想了想,她輕聲道:「聽錦瑤姐姐說,你也和我一樣失憶了?」
李清洲點點頭,試圖回憶過往,腦海中卻是一片白茫茫,只有從孟家醒來之後的記憶。
聽孟伯說,他那時僅穿著一件被血染紅的素色裡衣,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兩年來也沒有人來尋他。
他不是沒有想過找自己的身世,但僅憑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名字尋找家人,猶如大海撈針。
況且他現在也不能走,他答應了孟伯,等孟錦瑤出嫁之後才能離開。
明桃聽完他的敘述之後放下心,又問:「直到現在也沒有想起來嗎?」
「沒有。」
明桃便懂了,只要咬死自己想不起來就行了。
正沉思著,李清洲道:「不過,若是你想起來了,隨時可以離開。」
男人的語氣太過平淡,明桃拿不準他的意思,頓時有些慌亂,扯著他的衣裳怯生生地開口:「別趕我走。」
他垂下眼睛,深藍色衣袖處,指甲泛著一層瑩白,指節如玉。
李清洲看向別處,「我不是這個意思。」
「公子就當我是個孤女,」明桃忍著哽咽,「我沒有家。」
她也不想賴著不走,可是她實在無處可去了,縱然心底害怕李清洲,可她知道,他是個好人,定會庇護她。
面前的人眼泛淚光,連帶著鼻尖也泛著紅,將哭未哭的模樣。有一瞬間,李清洲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將人家小姑娘欺負哭了。
「我不說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也不會趕你走。」
一顆大石頭落地,明桃破涕為笑,「多謝公……多謝清洲哥,我以後可以喊你清洲哥嗎?」
被許多人喊過的稱呼,經由明桃一喊,忽然變得格外悅耳動聽。
李清洲嗯了一聲,「時候不早了,我得去趟鎮上,你有沒有什麼要帶的?」
明桃搖搖頭,帶東西就要花錢,可是她沒有錢,吃住都仰仗著李清洲,她哪敢再提別的要求。
李清洲聞言也沒再問第二遍,起身離開。
出了屋門,他提上昨日獵到的幾隻野兔走出家門。
冬天快到了,野獸都在準備冬眠,能找到幾隻兔子已是幸事,再往後只能憑運氣。
半個時辰後,他進入蒼平鎮,徑直走進一家相熟的酒樓,將幾隻野兔按照商量好的價錢賣了出去。
走出酒樓,他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突然發現斜對面竟有一家蜜餞鋪子。
李清洲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見他手裡拎著銅錢,店裡的夥計熱情道:「這位兄台,買點蜜餞給嫂子嘗嘗不?保管你們的愛情甜如蜜!」
第6章
又喝了一次藥,明桃口中發苦,她想像著飴糖的味道,輕輕嘆息一聲。
她這輩子,大概再也沒有機會吃到飴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