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芍藥花是鬼花,種在冤魂多、陰氣重的地方,能長得更好。還有更玄乎的,說芍藥花要是長得紅,指不定地底下的根在吸人血。
等芍藥花開過幾輪,這裡頭的陰氣怨氣就全都跟著花開出去了,那些冤魂就會變成芍藥花的花魄,再掀不起什麼風浪。
一株又一株盛開的芍藥花花苗,全種在了凸起的土堆頂。
無人得知,那艷麗的重疊花瓣往下再挖幾尺深,就能挖出一雙人腳。
人也埋完了,花也種好了,一眾家丁收拾了鏟子鐵鍬等物件後,全都堆在板車上,推了板車往回走。
這兒離王家遠,幾人幹完活,太陽都快落山了,他們還等著回府拿賞錢,走得更快了些,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
走著走著,拐進了王家獨占的那條街,人一下子變少了,尋常老百姓根本不會往這兒來。
一見著那紅褐色大門,幾個家丁就忍不住挺直了背,心底生出些與有榮焉的快活感來。
嘿嘿,這府城裡,也沒人敢往這兒過吧?
一條街,兩道牆,太陽照不進來,大紅燈籠高高掛兩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其中走在最後頭的一人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們一共去了八個人。
可為什麼……這地上有九條影子?
他驚愕地抬起頭去數。
一、二、三……七、八。
的確是八個人沒錯。
不,不對。
去的時候,是包含他有八個,可回的時候,他沒把自己算在內,也數了八個人。
他咽了口唾沫,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乾,再認真去數。
可不論他怎麼數,都覺得前面八個人格外眼熟,好像就是今天一大早和自己出去的人。
多了的……是誰?
……
客棧中,九公子總算醒了過來。
他身上還帶著股烈酒的味道,手肘鑽心得疼——姜遺光趁他昏迷時又割開了傷口,拿烈酒澆上去一遍遍沖洗,直到把傷口徹底沖白了才罷手。
其他人看著都疼,姜遺光手卻絲毫不亂,穩穩噹噹洗乾淨後,再讓大夫進來。
「善多啊善多,可真是多謝你了。」姬鉞只覺得哪哪兒都疼,從生下來至今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狼狽,不禁苦笑道。
姜遺光沒說話,嘴裡吃著東西,聞言轉頭看他,眨眨眼睛。
他依舊和以往一樣面無表情,可九公子才得知自己托他的福撿回一條命,心情愉悅下,只覺得善多就是面冷心熱,性子有些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