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薇今年不過十四歲,還是個小女孩,一臉稚氣。因在邊關吹著風沙長大,肌膚微黑,容貌並不出眾,但其說話做事很有條理。聽說他們是義姐的故交,親自在門邊迎接,又把人請到正廳坐下喝茶說話,絲毫不見拘謹。
凌燭問起,她便說起了容楚嵐臨終前的一些事。
容楚嵐是病死的——至少在她眼裡是這樣。
她不知道這位義姐做了什麼,只知道她帶人偷偷離開,沒幾天又悄悄回來,然後就下令可以出兵了。出兵後,那些將士都發現這場仗好打了很多,敵人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少了一大半,剩下那些嚇破了膽,見著大梁軍隊就逃,所以很快就打了勝仗。
容楚嵐回到月牙城後,又不見了好幾天,不知道去了哪裡。但是這次……容楚薇只等到了她的屍首。
她不知得了什麼病,渾身是血躺在床上,邊上有她的僕人看著。容楚薇讓人喊大夫來,可大夫來了一看就說人已經不成了。
她當時就感覺天都塌了。
容楚薇扶棺進京的路上,一路走,一路想,想了很多很多。
她不知道容楚嵐做了什麼,跟著容楚嵐的那幾個武功高手也不說,只說容姑娘做了大事。她不太明白大梁官制,只知道這位義姐是大將軍的女兒,做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能得到什麼獎賞。
但是人已經沒了,再多獎賞也拿不到。
後來,她就得到了縣主之位,從二品,等同郡王之女,
她明白,是義姐換來了她的縣主位子。有縣主傍身,可保她一世無憂。
現在再說起這些事,容楚薇已經哭不出來了。她只是很平靜地說著邊關發生的一切,她死去的家人,和認她為義妹又馬上離去的姐姐。
月牙城風沙大,城外有成群的狼,他們出門都要帶上弓箭和彎刀,以免被狼群叼走。月牙城也很貧苦,老天經常十天半個月不下雨,水也要省著用。那裡的人都愛說愛笑,沒有那麼多規矩。
京城多大啊……又乾淨又漂亮,吃的餅子裡不會摻著沙,出門就是寬闊的街道,外面沒有狼,也不必出去打獵,不用擔心蠻族人虎視眈眈。京城裡的女子也美極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白皙又好看的女孩。
她在月牙城算是好看的,來到京城後,才發現自己什麼也算不上。縣主的吉服穿在身上,上面鑲著金線和珍珠,她卻渾身不自在。那些人盯著她用扇子遮住嘴發笑,就像在看一個笑話。
嫉妒、嘲諷、漠視、貪婪……容楚薇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她住在從未見過的漂亮的房子裡,戴著她原來一輩子也見不到的昂貴的首飾,卻每天都在想念那個小小的月牙城。
城外的風沙,夜裡高懸的明月,都只能存在於夢中。
「姐姐還說,我在京中應該會遇到一位姓凌或姓姜的公子,就把這個東西給他們。」容楚薇平靜地從荷包里取出一條手指長的竹筒,竹筒外用黃紙封了一圈,紅線紮上。
「姐姐說的應該就是你們了。」容楚薇把東西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