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死去的人有老有少,都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彭明志說過,那時他也在井下看到了一些白骨。當時他還以為是鎮上人悄悄處決的一些人,現在想來,很可能就是給阿煤的祭品。
他終於找到了阿煤。
黑暗中,皮膚被黑斑覆蓋住的阿煤更不起眼,簡直和黑暗融為一體。
姜遺光慢慢走過去。
她身上的屍臭味不重,也沒有老鼠啃咬痕跡,那些蟲蟻似乎都避開了她。
「阿煤?」他將手搭在了少女的額頭。
少女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躺在地面——因為在她死後,有些對她有怨的人沒有停手,加上從高處墜下,阿煤身上許多骨頭都碎了。
阿煤沒有動靜。
他在她身上翻找一番,沒有找到任何東西,所謂日誌更是不見影子。
阿煤如果不會復生,那這本日誌是什麼時候寫的?
真的會是阿煤自己寫的嗎?
他剛要收回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沾在阿煤額頭無法收回。明明沒有沾手的東西,也沒有人抓住他手不放,可他就是無法收回了!
一瞬間,無數畫面如翻騰潮水傾瀉入腦海。
不變不移山脈,人一代代流轉,花開花落,他們在山中歷經生老病死。死去的人們埋入地下,他看見黑色絲線從骸骨延伸出,絲絲縷縷流向山間,浸在地下,凝為實形。
人們在挖礦……揮鎬聲叮叮噹噹連成片,蓋過了礦中的黑影的慘叫。不過即便沒有聲音,人們也聽不到,看不到他們,仍舊奮力挖著它們的血肉。
還有很多很多……
無形的巨大衝擊逼得他後退兩步,手順勢鬆了開來。
和他賭的一樣,他沒有死。
但……腦海里憑空多出的記憶實在太多了,腦袋漲得一陣陣發疼。
頭頂傳來聲音,雜亂腳步聲越來越近,聽人數不少。姜遺光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
人群氣勢洶洶,卻來得十分慢,誰也不願做出頭鳥,正給了姜遺光逃離的時間,他只管收好繩索就好。
離開後他找到了彭明志,後者卻不見喜色,眼裡滿是驚惶。
「你怎麼了?」
他也遇到怪事了?姜遺光心想。
彭明志臉上虬結古怪的抖動,看起來格外猙獰。這個看一眼就讓人害怕的男人卻在恐懼:「你……你老實告訴我,你沒有叫別人來吧?」
姜遺光:「沒有。」他反應過來,「你看到了?」
彭明志心有餘悸地點頭。
他按約定扮鬼嚇人,本來說的好好的,他這邊把人嚇走,姜遺光就下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