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眠已經將近一個星期都沒回家了,陸灼年怎麼可能沒發現對方在躲著他。
陳則眠的演技又那麼差。
他很想和陳則眠談一談,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陸灼年就是再擅長揣度人心,也不能隔空讀取別人的想法,他不清楚陳則眠為什麼忽然躲他,更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怎麼就忽然避他如虎如蠍了呢。
向來久居上位、運籌帷幄的陸灼年,也不可避免的感到茫然。
陳則眠真是太難懂了,他的想法和行為皆不能以常理猜測,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忽然這般逃避,都很可能是開竅的徵兆。
但對陳則眠,陸灼年不敢抱有這樣的期望。
陳則眠總是這樣東藏西躲,兩個人連好好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縱然是神通廣大的陸灼年也無從下手,無法確定接下來該如何才好。
他可以把陳則眠叫回家,但他不想那樣做。
逼迫和引導還是有區別的。
他儘量用溫和的手段把陳則眠引回他身邊,了解過對方的想法,陸灼年才知道該如何解決問題。
但麻煩總是比問題的解決更先一步到來。
陸灼年剛穿好外套,還沒說自己要走,陳則眠就又吐了。
陳則眠胃裡一陣翻滾,吐得雙眼通紅,睫毛上沾滿了生理性的眼淚。
他按下馬桶沖水鍵,捂著肚子到洗手台前,寒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漱口洗臉。
陸灼年敲了敲衛生間的門:「你好點了嗎,陳則眠。」
陳則眠喉嚨被胃液灼得刺痛,聲音也異常沙啞:「你還沒走啊。」
陸灼年:「……」
真夠記仇的。
「我不知道你身體不舒服,」陸灼年推開門,把手裡的水遞給陳則眠:「怎麼又吐了?胃疼嗎?」
陳則眠接過水喝了兩口,單手撐著洗手台,也沒說話,只是用紅通通的眼睛瞥了陸灼年一眼。
陸灼年又往前走了半步,在陳則眠對面站定:「別生氣了,我先帶你去醫院。」
陳則眠冷笑道:「不用,我就是吃飽了撐的,陸少日理萬機,忙您自己的事兒去吧。」
陸灼年忍不住輕笑一聲,反問:「我日理萬機?」
陳則眠偏過頭不看陸灼年,緊繃著一張俊臉,頰側還沾著洗完臉後沒擦淨的水珠。
又倔又能耍,氣性還特別大。
明明先躲開的是他,現在發脾氣的也是他。
陸灼年還沒做什麼,只是拋了個誘餌想把人引回家,陳則眠就先把自己氣吐了。
病著就更能鬧了。
陸灼年在心裡嘆了口氣,拿出絲帕,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水:「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忙得不回家。」
陳則眠抿了抿嘴唇:「那又不是我家。」
陸灼年說:「也可以是。」
陳則眠心臟陡然一顫:「什麼意思?」
陸灼年把絲帕放到陳則眠手上:「寫個贈予協議,再帶你去房產局過戶,不就是你家了。」
「……」
陳則眠埋下頭,聲音悶悶的:「我又不是想要你的房子。」
陸灼年聲音溫和,語調也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似的問:「那你想要什麼?」
陳則眠手指不自覺蜷起,握緊手中的絲帕:「我想要之前那樣。」
陸灼年很平靜地說:「可以。」
陳則眠覺得陸灼年十分敷衍,抬起頭瞪著他,眼睛裡閃爍著憤怒的火苗:「我還沒有說是哪樣!」
陸灼年說:「都可以。」
都、都可以?
陳則眠燃燒的氣焰瞬間熄滅,愣愣地看著陸灼年。
陸灼年語調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只是在陳述既定的事實,又仿佛在某個瞬間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勝利:
「你想怎麼樣都可以的,陳則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