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灼年心神微盪。
在被陳則眠發現自己生病前,陸灼年表現的禁慾克制,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冷清尊貴,即便被發現患病後,他也在做一個有尊嚴的病人,雖然有病,但能控制自己斷情絕欲,儘量不給別人添麻煩。
可現在,他發現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人類的生物本能很強,強到幾乎可以用狡詐來形容,自從和陳則眠建立更親密的關系之後,仿佛每一個細胞都清楚記得陳則眠的接受與縱容,知道他能給自己帶來愉悅。
在陳則眠面前,熔鑄如銅牆鐵壁般的自制力薄得像一張宣紙,異常容易突破。
奇怪的是,即便他的理智程度在逐漸降低,但原始衝動卻並沒有侵占神智。
以往這兩者通常是此消彼長的。
禁慾克制的神性與原始兇殘的獸性相持不下,在體內鏖戰對壘不休。
可今天並非如此。
理智在大腦中消融,欲望在血液奔騰,可他卻什麼都不想做,只想這麼抱著陳則眠。
靈魂仿佛抽離出來,分成三份,又各自相安無事,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和諧、平靜、融洽、安逸、協調。
新的秩序在建立。
他不需要在用理智對抗原始掠奪天性,有什麼其他的東西限制住了它。
因為陳則眠,陸灼年在這神性與獸性間找到了平衡。
成為一個『人』
第二天一早,陳則眠並未好轉。
今日安排從出門約會變成了在家加班。
陳則眠半靠在床頭,將筆記本放在腿上,研究遊戲數據。
《和平戰場》投入市場已經有幾個月了,工作室收集大量玩家數據用於遊戲優化。
從整體上來看,在單人模式、雙人模式和團隊(四人)模式中,用戶更偏好團隊協同作戰,但後台反饋數據表明體驗感最差的也是團隊模式,除了隊友掉線/亂玩等隨機性因素外,隨機團隊分配無法磨合協同性,是遊戲體驗差的重要原因。
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容易。
陳則眠叫來陸灼年和他一起研究優化方向。
「畢竟是團隊遊戲,想要陌生玩家之間打出配合感,必須靠系統協調,」陸灼年看著陳則眠提取的關鍵詞:「這種優化方式,從算法上來說是沒問題。」
陳則眠眼神一亮,陸灼年提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詞——
算法。
一切遊戲的本質都是數學遊戲。
生命值、傷害值、敵人位置、填彈時間、攻擊距離和範圍、防具加成與減傷、各種BUFF歸根到底都是數字,只要記住這些數字,不斷計算,遊戲輸贏就不是概率,而是算法。
誰算得快、算得好,誰就能贏。
「很多人都認為練練技術重要,但我認為學數學更重要。」陳則眠看向陸灼年:「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玩遊戲還要先學數學,這太奇怪了。」
陳則眠的遊戲即數學理論和很多人都說過,他們大多數人表示很有道理。
但實際操作難度很大。
因為記不住,算不出來,遊戲局勢變換風馳電掣,各種主動增益與被動增益層出不窮,誰能算得過來呢?
玩遊戲是為了放鬆,不是為了在腦子裡做這麼複雜的數學題。
在大眾所熟悉的電子競技中,就算是職業選手也只能進行簡單的計算,算冷卻時間、隊友與敵方閃現差等等,更多時候能算出那幾秒的差別,就已經能成為制勝的關鍵。
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陳則眠侃侃而談,整個人都在發光:「就像數學題一樣,答案有很多種,但一定有最優解。」
陸灼年認真地看著陳則眠:「你是理科生?」
陳則眠微微詫異:「你不是嗎?」
陸灼年說:「金融文理參半,哲學是文科。」
陳則眠很驚訝:「臥槽,那這麼看你竟然是文科。」
陸灼年:「文科怎麼了?」
「從就業率的角度考慮,還是理科更有前景,」陳則眠拿起手機,給閆洛發了一條勸他大學選理科專業的微信:「不過你學啥都無所謂。」
陸灼年抿了下唇角,失笑道:「你這算是重理輕文嗎?」
陳則眠:「不是我重理輕文,大環境就這樣,你們文科也就前幾年還行。」
陸灼年挑了挑眉:「前幾年是什麼時候?」
陳則眠說:「宋朝。」
陸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