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的手機振動截住了戚緲的回答,他看一眼來電後立馬接聽,邊擰脖子朝購物中心大門張望:「吃完了,我就在門外。」
蔣鷙沒特意避讓,無聲目視著戚緲的動作,不用動腦筋都猜得出對面是誰。
「要換場地嗎?」戚緲收回眼,低頭看著蔣鷙越過他身軀右側搭在門把上的那隻手,「半小時?沒事,我等你。」
掛電話後,戚緲摳著手機殼邊緣,續上中斷的話題:「我也許看不了日出了。」
仿佛日升日落不是任何人免費觀看的自然現象,而是獨獨賦予他一人卻被回絕的精心操控。
蔣鷙說:「你又欠我一次。」
戚緲眼瞼微垂很失落的樣子,左手在兜里掏了掏,摸出個椰子糖遞給蔣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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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鷙沒接:「這招不管用了。」
他說:「糖都是我買的。」
於是戚緲蜷起手,糖紙紮得掌心肉刺癢,他低嘆一聲,用指關節碰了碰蔣鷙的大衣扣子,想不通要怎麼辦才好。
可在蔣鷙看來這其實不是什麼錯失就要彌補的事情,戚緲總是不懂基於獨立面所掌握的拒絕權,總是把不相關的人囊括於考慮範圍內,總是把自我落在因素總和的最末尾。
扣住門把的左手一緊,蔣鷙將車門拉開,攥著戚緲的肩頭把人塞進去,維持俯身的姿勢注視對方:「今天我讓步了好幾回,你聽我一次話怎麼樣?」
想也沒想地,戚緲說:「好。」
蔣鷙道:「你還沒問是什麼事情。」
「都可以的,」戚緲自認沒有哪次被蔣鷙深度為難過,「我會盡力辦到。」
這般毫不遲疑,表情與方才答應紀望秋再等半小時如出一轍,似乎關於戚緲自己,時間是可以被作廢的,情緒是可以被忽視的,人生是可以被擺布的。
萬語千言抵在喉間,蔣鷙為遲鈍的人先拆解第一句:「以後不許再吃別人吃剩的東西。」
「……」
「紀望秋的也不行。」蔣鷙明確點名,要抽去戚緲每一根盤踞在他人生命里的藤蔓,「你剛才答應過能盡力辦到。」
「好吧。」戚緲笑了笑,第一次被人指出要糾正這個行為,「不過我要慢慢改。」
「以防你忘記,」蔣鷙說,「每吃掉一次,就跟我說一聲。」
「管得好嚴啊,蔣生。」戚緲不可思議道,只能把這歸為一個投資者全方位的嚴謹性,「是要記帳嗎?」
「嗯,要罰的。」蔣鷙說得輕悠悠,玩笑似的,「能答應嗎,這件事。」
「可以,」戚緲終於做出了今天的第一次妥協,「會聽話的。」
蔣鷙直起身,剎那間被擋在他身後的日光直直撲向戚緲的臉龐,就好像這依然不是誰都能免費獲取的自然現象,而是他做出正確選擇所得到的獎勵。
戚緲飛速瞄了眼購物中心,對紀望秋的磨蹭速度門兒清,他估摸著還有時間用心跟蔣鷙道個別。
「我走了。」蔣鷙見好就收,占一次上風暫且就足夠。
戚緲卻極快地伸手拽了下他的大衣前襟:「等一下。」
趁著蔣鷙再一次彎身,戚緲抽掉脖子上的圍巾搭到對方頸上,手順著圍巾兩端滑下來,他輕拽著沒鬆開,商討般問道:「那我今天沒把你的東西吃進嘴裡,應該不用懲罰吧?」
圍巾掩住了輕微滑動的喉結,蔣鷙看似大度,沉聲道:「這個不作數。」
第25章
兩天後,戚緲大概咂摸出了蔣鷙懲罰的力度,前一晚他沒留神順手捧起紀望秋夜宵吃剩的小半碗拌土豆粉,隔天上午就沒能從蔣鷙的朋友圈等到之前承諾過的日出錄像。
他迂迴地問「蔣生今天睡回籠覺去了嗎」,近中午蔣鷙才應:剛剛在開會。
騙人,戚緲心想,明明早上轉發的資訊底下還刻意地添加了北蚺山的定位。
但蔣鷙緊跟著補充一句「線上會議」,他又變得深信不疑。
戚緲坐在紀望秋對面吃午飯,邊分心在屏幕戳著字:你好辛苦啊蔣生,我和紀少爺還有十來天才開學。
蔣鷙:在聊行槳的盡調結果,打算年後復工就加快上會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