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一定教訓。」
如父母所料,在念書上,阮丹青是不大用心。
他每日惦記著玩,上課看小說,下課打籃球,回家苦心鑽研遊戲。
青春簿上各項事宜他全不落下。
到期末,書本總是一片嶄新。
結果,臨期開幾天夜班車,成績依舊一等一。
真是沒道理。
哎。
讓人想教訓他都找不到機會。
阮丹青不記得小時候有被凶被打——哪怕一次。
他就這樣,被寵著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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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那年,阮丹青高三,被送出國讀書。
他所讀的是名校,憑日常優異成績被劃到出國班。
父母並未操半點心。
起初爸爸要他讀金融或工商,將來回家繼承工廠,或能做大做強,或能力挽狂瀾。
阮丹青卻興致勃勃地說:「不,我要選Artificial Intelligence,以前從沒見過,看起來很有趣!」
爸爸嗆住:「A……A什麼?」
阮丹青:「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稱AI,是研究人工智慧的。……算了,你就當是計算機。」
該專業學費不貲。
每年要繳納六萬多刀,再加生活用度,讓他不至於去打工,能專心學習,一年十來萬,灑灑水般用盡。
漂泊在外,一切需要自己照顧。
阮丹青延續享樂性格,父母給的錢有餘,他就去品嘗新奇異國,參加音樂節;要是沒有,他就在家看免費節目,吃一點罐頭食品配速凍米飯,再加杯水,也能笑嘻嘻念叨:「一簞食,一瓢飲,丹青不改其樂。」
直到最後一年。
媽媽致電來,沉重通知他:「本來想叫你安心念書,所以一直沒告訴你。金融危機,家中生意遭遇嚴重打擊,資金鍊斷裂,大概要申請破產清算。」
阮丹青仍一派天真,停了停,問:「所以,我學費幾時匯來?」
媽媽被氣笑:「我們已山窮水盡,無力繳費。你擇日回國吧。」
這麼嚴重?!
阮丹青怔住。
可我只剩一年就畢業!
這句話哽在喉頭。
他也明白自己沒抱怨的資格。
問清家裡情況,腦子亂糟糟的。
他說:「……那我自己想辦法。」
媽媽不信他。
——能想出什麼辦法?
他們家的小丹青是個活在塔中的豌豆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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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丹青只有一點點存款,三瓜倆棗,杯水車薪。
他停學去打工。
他借住在朋友處,每日早出晚歸,但薪資微薄,只夠他乘車吃飯,無論如何也省不出學費。
沒多久,連朋友家也待不下去。
因男女問題。
這個借他地方住的是個男性朋友,他的高中同學。
他們是並肩作戰,打進市籃球決賽的交情。
阮丹青非常感激對方雪中送炭,不必提點就包攬家務。
壞掉的燈泡換新,漏水的水頭修好,垃圾桶記得傾倒,時時保持地板清潔,然後,每日買菜做飯,在預算內製作營養美味食物。
同學的女友見後,日漸對男友不滿,後者則將不滿轉移到阮丹青身上。
阮丹青內心喊冤。
他忙於生計,早就沒空修邊幅,並無求偶之心啊!
但他在桃花運上的確一向很旺。
不光因為漂亮皮囊。
假使跟女生相處這件事是一門選修課,那麼,阮丹青鐵定拿高分。
初中高時,青春期伊始,同齡男生還在好出風頭,阮丹青卻已學著做個溫文爾雅的小君子,不講髒話,衣領袖口永遠雪白。
且他總能在慪氣和調笑中,讀懂女生眸中忽閃忽滅的絲絲情意。
是以在情場上,只要他想,無往不利。
一天。
阮丹青又在做飯,同學的女友在邊上看了許久,忽地開玩笑說:「要麼你去我那,讓我也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回頭朋友就對他下達了逐客令,陰陽怪氣地說:「我看,你別苦熬下去了,還是退學回國吧。」
阮丹青硬著頭皮:「我還是想堅持一下。」
朋友說:「你打黑工怎麼可能賺得到學費?我看,不如在Only Fans開設帳號,絕對客似雲來。」
很好。
這朋友是做不下去了。
阮丹青心下長長嘆氣,最後請求:「給我幾天時間,我找好落腳處就搬走。謝謝你這段時日來的關照。有朝一日我會報答。」